第四篇 從秦朝到清朝的曆史循環 第十九章 “按下葫蘆起了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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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和東漢末年政治的規律是外戚幹政和太監幹政輪流進行。

    為什麼呢?皇帝小的時候容易被外戚控制,一旦長大成人,就要奪回權力,和外戚之間就要發生沖突。

    朝廷的官員大部分都是外戚的爪牙,皇帝要想奪回權力,隻能依靠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太監。

    因此形成了外戚和太監輪流亂政的局面。

     有人說,我們不要唯出身論,後妃、外戚、太監掌權有什麼不好?反正總得有人管事吧? 其實這不是出身的問題,是執政能力的問題。

    後妃、外戚、太監的特點是因為和皇帝個人關系近而掌握權力。

    他們不是專業官僚,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缺乏專業知識,所以他們專權的時期,往往朝政比較混亂。

     第五個威脅因素是權臣。

    後妃、太監、外戚能力通常比較差。

    但是權臣能力往往比較強,因為他們都是經過層層鬥争升上來的,都非常精明強幹,如果遇到懦弱的皇帝,或者有特殊的曆史機遇,常常可以掌握實際上的最高權力,比如張居正。

    權臣執政,對百姓不見得是壞事,因為他能力強,措施靠譜,但是皇帝卻很害怕,因為他們經常架空皇帝,甚至奪取皇帝的天下。

     第六個是朋黨。

    所謂朋黨,就是官員們分門别派,分成山頭,相互鬥争。

    朋黨在中國曆史上由來已久,韓非子就讨論過如何防止大臣結黨,但是事實上這個問題非常難以治理。

    作為個體,官員在皇帝面前當然不是對手。

    但是,一旦這些官員結成朋黨,形勢就發生了逆轉。

    他們協調行動,皇帝就很難控制他們了。

    明代就是朋黨之禍直接導緻了亡國,所以崇祯皇帝給李自成留下的遺囑是什麼?是殺光所有文臣。

     第七個威脅就是地方割據勢力。

    曆史上,中央和地方的關系很難處理。

    地方的權力太小,辦不了事;權力過大,又會坐大,不聽中央指揮。

    唐代為了平定安史之亂,給了各地藩鎮過大的權力,結果安史之亂平定之後,這些權力就收不回來了,導緻唐代的藩鎮之禍。

     第八是敵國外患,就是周圍的這些國家,還有少數民族對皇權形成的威脅。

    北宋和南宋都是被北邊的敵國給滅了。

     第九個是農民起義,官逼民反,這個就更常見了。

     實際上,我隻是舉其大端,如果細數下去,威脅皇帝的因素還有很多。

     所以朱熹說,中國政治很難搞: 措置天下事直是難!救得這一弊,少間就這救之之心又生那一弊。

    如人病寒,下熱藥,少間又變成燥熱;及至病熱,下寒藥,少間又變得寒。

     翻譯過來,就是治理天下真是太難了。

    你把這個剛搞定,那邊又出事了。

    比如給人看病,這個人是寒病,下熱藥,結果吃下去又變成了燥熱病,你又得下寒藥,結果寒病又起來了。

     所以中國從秦到清的曆史,最主要的特點就是頻繁地“改朝換代”。

    秦制的規律是,一個王朝建立之初,就像新手機開機,開始總會運行得比較順暢。

    有一段政治清明期,甚至會出現盛世。

    然而幾代之後,就會腐敗混亂,官逼民反,各種危機爆發,導緻大一統郡縣制王朝經常出現系統崩潰,不得不重新啟動。

    在這個基礎上建立的新的王朝,再次開始“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同樣的曆程。

    這個遊戲我們樂此不疲地玩了2000年,所以留下一套史書叫二十四史,留下一首《朝代歌》:“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戰國亂悠悠。

    秦漢三國東西晉,南朝北朝是對頭,宋元明清帝王休。

    ” 所以,從秦始皇開始,幾乎每一代皇帝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怎麼樣才能保證皇位永遠不讓他人染指?每一位皇帝都為此夜不安枕,不停地尋找自己統治的漏洞,加以修補。

    中國在這2000年間,就是通過皇帝的智力接力,對皇帝制度進行一代代的修補,從秦到清的政治發展,就是沿着這樣一個基本邏輯展開的,由此造成了這一階段的很多政治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