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吃掉羅薩手裡這個蛋撻

關燈
個兇手在心裡就會排斥這個案發地點,會盡量避免與此有關的任何話題。

    畢竟内地和澳門不一樣。

    在内地賭博可是違法的。

    就算到澳門去賭,或者去拉斯維加斯那些可以賭博的地方,也是不能傳揚出去的,有失身份。

     周越彬推開了李總的辦公室,裡面地上、沙發上還睡了幾個讨債的。

    李總的大辦公桌上放着一個電磁爐,四周散亂放着一些火鍋料、蔫了的蔬菜、一次性碗筷之類的東西。

    看來這些讨債的已經駐紮在這裡了。

    辦公室裡的文件散落一地,都是一些玉器産品、家居、展覽之類的宣傳手冊。

     來之前,周越彬對老錢手底下的資産又細緻地盤查過一遍,各地房子、車子不算,他手上最大的一筆産業是那家玉器工廠,後來因為賭博離婚,他分出一半家産給老婆,讓老婆創立了這家文化創意公司。

    從常理上來講,老錢的債不關他老婆半毛錢關系,但抵不過債主中有疑心重的,認為老錢是害怕雞飛蛋打,假借離婚把财産從一個竹筐裡撥出去。

    所以連他老婆也受了牽連。

     除此之外,沒有找到老錢的任何其他資産。

     周越彬用腳踢着地上的文件,時不時撿起一份翻看一下。

    冷不丁,他撿起了一個裡面的紙張已經散亂掉的名叫《81紡織廠舊建築改造項目設計比稿文件》的文件夾。

    翻開第一頁,是一個區位圖,顯示出北京東南郊區的一個叫81紡織廠的區塊。

    周越彬心頭一凜,趕緊翻到文件最後,看到一行字:睿意建築設計工作室敬呈“圓”文化創意有限公司。

     “老貓,我們走。

    ” 趁那幾個半睡半躺的人不注意,周越彬連忙偷偷夾着那份文件往外走。

     “怎麼了?” “車裡說。

    ”周越彬抑制住自己的欣喜,生怕其他債主覺察出自己的發現。

     車裡。

    畫着區塊規劃圖的文件攤開在方向盤上。

    從圖上看,是一片占地達20平方公裡的廢棄廠區。

    擡起頭來,車窗外,一間間褐色老磚堆壘成的舊廠房聳立在眼前,好像是由荒草托舉起來的一樣,搖搖欲墜。

     近些年來,北京政府大力推廣文化産業,支持興辦文化産業集群。

    有些有商業頭腦的老闆會低價買下從八九十年代遺存下來、已經廢棄的各類老舊廠房,稍微經過一些改造之後,便租賃給各個文化創意機構,從中牟取巨額利潤。

     老錢應該就屬于這類老闆中的一個。

     好啊,老混蛋,還瞞我一手。

    周越彬拉開門就下了車。

    廠區的門大開着,沒有保安,旁邊的崗亭裡也沒有看門人。

    周越彬和老貓孤零零地站在大門口,突然覺得有些瘆得慌。

    還好,廠房外邊的街道上有人走動,有人生活痕迹的存在就有人氣,不然的話,周越彬真不敢擡腿走進去。

     廠區挺大的,隻是裡面的機器設備工人全都消失之後,留下的全是空殼子,既不寫“拆”又不挂“保護單位”的牌子,使得這裡的存在有些意義不明,更讓探訪者摸不清底細。

     周越彬和老貓在廠區裡一個個廠房間不明所以地繞來繞去,在一片野草瘋長的類似廣場花壇的地方,他們終于發現了一個标明這個廠房存在意圖的文字:待售。

     他們的晃蕩,也引來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保安。

     保安在他們背後出現的時候周越彬還在想,原來這裡有保安啊,他們之前都藏哪去了?廠區裡的攝像頭原來不是壞掉的啊。

     “你們倆幹嘛的?在這亂晃什麼?沒事就趕緊走!”保安大哥很兇。

     “你好,這位大哥你好,我們是想來看看地皮的,我覺得這片廠區不錯,來參觀參觀,也來詢詢價兒。

    ”周越彬趕忙從兜裡掏出煙遞過去,又主動點上火。

     這樣奉承的舉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得到,很多人覺得太掉價,有失身份,因為畢竟對方隻是一個小保安。

    可周越彬明白,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小角色,在一些事情上能起到扭轉性的作用。

    大丈夫能屈能伸,隻要不違背良心,能達到最終目的,什麼事情不能做? 保安大哥很吃這一套,說話馬上就不那麼兇神惡煞的了,跟周越彬熱絡起來:“哦,來詢價的啊,那也不能在這裡亂晃啊,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負責人。

    你去那問問吧。

    ” “哎哎,好嘞,謝謝,謝謝。

    那個兄弟,我問你一下,這個廠房是你們老闆的嗎?你看我來北京一趟不容易,能不能直接找他談?” 保安大哥斜睨了一眼廠房,語氣頗為不善地說了一句:“是倒是我們老闆的,聽說準備開發成什麼創意産業園,不過,他把這塊地連帶我們撂在這裡很久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回來看過,聽說好像在外面惹了事,躲出去了,所以現在着急賣掉。

    ” “哦,這樣啊,惹事躲出去了啊,就這麼一家子全都走了?那得是多大的事啊!”周越彬還想知道更多。

    保安每天都在這裡,一定知道的更多。

     “一家子就錢總跟我們李總,兩口子還帶着一個小孩,不過聽說最近離婚了,但是沒離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唉,都是為了孩子吧。

    ”保安似乎很為這個李總感到惋惜,“什麼大事倒是沒聽說,不過錢總最後一次來這裡的時候,瘦得跟麻杆似的,說是要把這裡賣了,往後的工資翻倍,隻是先記着,等買賣成了補發。

    他感覺對不起我們,還給我們發了幾百塊錢的撫恤金啥的。

    ” “你們錢總也是真性情,估計是什麼難事吧。

    那現在照應這裡的是誰?他父母麼?還是親戚?”若是能打聽出來徐老闆的父母,或者老家,就好辦了,直接殺到他老家去。

     “是我們經理,跟我們一樣拿白條工資呢。

    也許錢總父母都不在了吧?嘿嘿,我隻是一個保安,哪知道得那麼清楚。

    ”保安回答得很認真。

     周越彬聽了心情卻不大好。

    他知道,錢老闆早就計劃要逃跑了,比自己認為的還要早。

    慢慢悠悠地跟在保安大哥身後走到值班經理那裡,周越彬一路聽他敬業而熱心地給他介紹這個廠區的環境,估計無聊的時候銷售手冊沒少翻,簡直已經把這個廠區當成自己的産業了,也把周越彬當成了真正想買下這裡的大老闆。

     這就是一根煙的魔力。

     見到那個近四十歲的女經理之後,周越彬用一系列冠冕堂皇的說辭表明了自己來意:“我本身對文化産業非常感興趣,有心接手你們錢總繼續将這個紡織廠開發下去,将這裡發揚光大。

    ”周越彬一邊說一邊坐在了辦公室當中的沙發上。

    他的姿态和語氣和剛才面對保安的時候完全不同。

     與人接觸,“見鬼說鬼話,見人說人話”這句話雖然有些不太中聽,但現實要求如此。

    在周越彬的理解,就是,對面的人需要什麼,就給他什麼。

    面對保安時,他需要的是别人看得起他,因為他的工作職能跟看門狗沒什麼區别,不會有人遞煙給他還為他點上。

    做銷售的經理小姐,現在她需要的是有能力買廠的人,那周越彬就要做出定江山的姿态,不然她怎肯什麼話都告訴你? “老闆貴姓?” “免貴姓王。

    ”周越彬可不能說自己的真實姓名,萬一聯系了老錢,他察覺到是自己就糟糕了。

     “好的,那王老闆,是這樣的,我先帶你去看看園區吧,給您介紹一下這裡的情況,有什麼需要了解的,您盡管問我,别看廠區外面不怎麼樣,裡邊還是挺完善的,廠房空間大,方正,适合您做空間分割,未來可以出租的使用面積就大。

    您要是看好了,沒什麼問題,最快一兩天就能準備好合同。

    ” 經理是想帶他去看看這個廠區的長處,以便為等下可能到來的議價提高籌碼。

    看這個樣子,周越彬是沒有辦法拒絕了,還是按照正常買地的程序來吧,做戲做全套嘛。

    既然他錢老闆要賣廠,就一定會留下能聯系到他的方式。

    已經等了這麼長時間,不差這幾分鐘。

     “那如果我決定買了,還是得見一下你們老闆的吧?咱們搞一個簽約儀式也說不定。

    ”周越彬覺得還是确認一下比較好。

     “額……是這樣的,王老闆,如果您決定買了,直接跟我簽就好了,老闆授予了我全權負責這件事的權力,所以是有保障的,這點您放心。

    我們老闆吧……比較忙,他已經把集團的業務重心放到海外了。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老闆電話給您。

    ” 嗯,且不在意這個經理如何扯謊如何往臉上貼金,聽到能拿到老錢的新聯系方式,周越彬就有些喜出望外。

     來到一間廠房門口,女經理咬咬牙推開了巨大的鐵門。

    裡面也就是一般廠房的樣子嘛,一個個積了水的機床坑,一排排傾斜着的天窗,周越彬根本沒工夫看仔細,隻想敷衍完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事。

     不過,應該早已經摸透這裡一磚一瓦的女經理卻“咦”了一下,周越彬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在廠房一角,鋪了一床雜亂的金色被子,樣子雖不像樣,看料子,貌似是蠶絲的,旁邊還倒了一支人頭馬的空酒瓶。

     “啊,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叫花子進來過,我們會馬上派人進來收拾幹淨的。

    ”女經理看到周越彬的目光停留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急急忙忙解釋道:“平常這一片的治安還是挺好的,是我們疏于管理了,等您管起來,哪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呵呵呵。

    ” 周越彬很配合地呵呵了幾下。

     看樣子,老錢之前在這裡躲過一陣子。

    他一個文化人,又是大老闆,在漫長的孤夜裡居然夾着尾巴躺在這樣的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