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立憲,還是抓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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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交出北洋六鎮的指揮權,不過接任的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為楊士骧,算是袁世凱一手提拔的心腹……一切都算是打了個平手吧,不輸不赢。

    不過,經過這一場折騰,興沖沖的袁世凱不免有點沮喪。

    袁世凱上任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的第二天,慈禧召見了他,談及立憲,慈禧感慨得幾乎流出了眼淚,心事重重地對袁世凱說:“内亂外患,日急一日,究竟如何是好呢?有雲立憲即可安靖者,有雲立憲必有大亂者,真無法可施。

    ”看得出來,這個向來極果敢的女強人,在是否立憲面前已變得束手無策了。

    袁世凱隻好回答說:“與其與以待亡,不如立憲,即使無益,也可避免後悔。

    ”其實袁世凱心裡明白,這個垂暮的朝廷,已不可能有能力和膽量,給自己動手術了。

    而且,袁世凱意識到,慈禧對于他,可能也開始警惕了。

    一切都很正常,一個女人帶領着一幫遺老遺少輔助年幼無知小兒的政權,會有多少健康的心理呢?岌岌可危的局面之下,當然是一顆虛弱的内心。

     官制改革之後,袁世凱軍權旁落,在那些習慣從蛛絲馬迹中嗅出一些苗頭的人看來,極可能是一個失寵的信号,并且,有可能帶來更深層次的危機。

    于是,很多原先對袁世凱改革不滿的人,或者那些見風使舵、唯利是圖的人,開始在暗地裡對袁世凱進行攻擊了。

    袁世凱不得不一一接過向他襲來的明槍暗箭,也發射一支支明槍暗箭。

    在這個過程中,以袁世凱、奕alt等人與瞿鴻alt、岑春煊等的争鬥為最激烈。

    這當中的事,由于太複雜,就不贅述了。

    這樣的方式,是專制制度下不得不玩的政治遊戲。

    舊式權臣袁世凱對這一切并不陌生,在某些時候,他甚至可以說是玩得爐火純青、駕輕就熟。

    在這一場争鬥中,袁世凱和奕alt聯手,獲得了大勝。

     時間過得很快,袁世凱到任軍機大臣一年後,迎來了他的五十歲生日。

    盡管軍權部分旁落,但袁世凱畢竟位居當朝一品宰相之一。

    各方人士刻意逢迎就可想而知了。

    袁世凱心情正巧不佳,就由着他們來往恭賀了。

    那一段時間,位于北京錫拉胡同的袁府,整日車水馬龍,高朋滿座。

     以當時清廷的風氣,對于祝壽之類的人情來往,一向是缺少約束的。

    除了收到諸多禮品禮金之外,袁世凱還收到壽聯500餘副,壽屏120餘堂,全部都是泥金箋(用金箔和膠水塗飾的書、畫紙張)制作的,沒有較次的紅蠟紙。

    那段時間,北京、天津、保定三地的泥金箋、壽屏銷售一空,名副其實地成了“洛陽紙貴”。

    其中,首席軍機大臣、慶親王奕alt寫道:“有猷有為有守,多福多壽多男”;慶親王兒子載振的對聯寫道:“相我國家尚書北鬥,錫公純嘏天保南山”。

    “錫公純嘏”是從“錫爾純嘏”演化而來,有天賜大福的意思。

    “南山”指《詩·小雅·南山有台》,用來比喻朝廷樂得賢人。

    慶親王父子的壽聯可謂給足了袁世凱面子。

     當朝最顯赫的漢臣張之洞也給袁世凱送了一副對聯:“朝有王章威九譯;壽如旦召佐重光”。

    “九譯”,指外國,上聯意指袁世凱是稱職的外務部尚書;下聯用周公旦、召公聯合輔佐周成王的典故,隐喻張、袁二人如周公、召公聯合輔佐大清王朝。

    北洋官報局總辦丁象震的壽聯是:“五嶽同尊唯嵩曰峻極;百年上壽如日之方中”,上聯是用嵩山比喻袁世凱這個河南人;幕僚阮忠樞的壽聯是:“赤手擎天星拱北,黑頭參政日方中”……力盡吹捧,一團祥瑞。

     袁世凱生日的大操大辦,招緻了政敵的攻擊。

    禦史江春霖向朝廷上書,列舉袁世凱的“十二大罪狀”:一是奕alt為袁祝壽,不稱王而書寫名字;載振自稱如弟,違背禁例;二是袁世凱幹涉都察院封進條陳,“把持台谏”;三是袁世凱“引進私屬”,保舉民政部侍郎趙秉鈞,農工商部侍郎楊士琦,外務部侍郎梁敦彥和右丞梁如浩,大理院正卿定成,順天府府尹淩福彭,直隸總督楊士骧,出使大臣唐紹儀,吉林巡撫陳昭常,安徽巡撫朱家寶……這“十二條”,都有“莫須有”的臆度,甚至把袁世凱同宗十人吸鴉片都算進去了,要求朝廷将袁世凱視為權奸,查辦其罪。

    慈禧太後看過這份奏折後,沒有表态,隻是把袁世凱招了過來,批評了一通。

     那時候的袁世凱,還沒有意識到,一場大禍将要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