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如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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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有了,你可以從天橋上過,也可以從地道裡過,還可以攀着高空纜索蕩過去。

    後來他們又告訴我那裡來了一個交通警,民主路幸福街的交通秩序已經好多了。

     交通警站在廢墟上,站在一塊水泥闆上,指揮來往車輛和行人,一般是隔五十秒鐘放南北線,再隔五十秒鐘放東西線,行人在前汽車靠後,他們說這是最科學的交通指揮法。

    司機們駕車通過時,都鳴笛向交通警緻意。

    然後他們告訴我交通警身穿藍制服腰束寬皮帶。

    我說交通警制服有藍有白。

    他們又說交通警皮帶上挂着一支紅色手槍。

    我說哪裡有紅色的槍?他們說那是一支塑料手槍。

    我說那就另當别論了,他沒有真的槍就拿塑料槍代替了,他很聰明。

    這回他們就哇地大笑起來,敲敲我的腦袋,你還沒想到嗎?那不是交通警,那是一個精神病人。

    精、神、病、人! 交通警原來是一個精神病人。

     是真的?我問。

     真的。

    他們說。

     是故事吧?我又問。

     故事。

    他們又點點頭。

     開頭我覺得這事好笑,但細細想過後,又覺得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你允許精神病人發瘋,也應該允許精神病人指揮交通,況且他指揮得很好,況且他跟我一樣有一把形狀逼真的塑料手槍。

     對小說物證的解釋 你如果對文學作品中出現的細節物證敏感的話,會發現我已經兩次提到了塑料手槍。

    這絕不是什麼象征和暗喻。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幼稚的癖好:玩塑料手槍。

    我的辦公桌抽屜裡鎖的都是塑料手槍,我睡的床下枕頭下也都是各式各樣的塑料手槍。

    你千萬别把我的癖好跟某種深刻的東西聯系起來。

    有一個冒充心理學專家的人跑來對我說,你的潛意識中藏着殺人的欲望。

    我對他說你别放屁。

    他說我沒說你殺了人隻是分析你的潛意識。

    我随手抓起一支塑料手槍頂住他的腦門,我說你滾吧,要不然我開槍殺了你,他一邊退一邊說,你看看你看看我沒分析錯吧,你真的想殺人。

     關于雷鳥 有一天雷鳥帶了一個女孩來,他們手牽着手純情得像瓊瑤小說裡的人物。

    女孩穿黑衣黑裙,長脖上佩着一串貝殼項鍊,她進來以後始終微蹙細眉,好像腸胃不适的樣子。

    雷鳥向我介紹說:“這就是悲傷少女,你一定聽說過她。

    ”我說:“聽說過沒見過,我是麥克白斯。

    ”女孩終于一笑,“一樣的,聽說過沒見過。

    ”雷鳥說:“為這次曆史性的會見,你總得準備點喝的吧?” 我到廚房裡找出了一瓶白酒倒在玻璃杯裡,然後兌上醋和自來水。

    我隻能這樣招待他們。

     “這是馬提尼酒,”我說,“我爺爺的戰友從美國帶回來的。

    ” “我不喝酒。

    ”女孩說,“給我一杯西柚汁。

    ” “我沒有西柚汁隻有馬提尼。

    ”我不知道西柚汁是何物。

     “喝一點吧,海明威就喝馬提尼。

    ”雷鳥飲了一大口,他皺皺眉頭,“這酒味道好怪。

    ” “好酒味道都怪。

    ” “真正的美國味道,獨具一格。

    ”雷鳥又說,“習慣了就好了,就像真理從謬誤中脫胎一樣。

    ” 這時候我忍不住笑起來,我忍不住隻能跑到廁所裡笑,笑得發狂。

    這本沒什麼好笑的但我忍不住,有時候笑僅僅是一種需要,雷鳥跑來推門,推不開,他說:“你瘋了,關在廁所裡傻笑?”我喘着氣說:“二鍋頭。

    ”我想告訴他那隻是一瓶劣質二鍋頭,想想又沒必要澄清事實。

    我又糾正過來,“肚子疼,你别管。

    ”我把抽水馬桶抽了一下兩下三下,聽見雷鳥隔着門說:“瘋子,肚子疼好笑,這世界徹底垮掉了!” 雷鳥盤腿坐在草席上,像一名修煉千年的禅師給女孩布施禅機。

    而女孩明顯地崇拜着雷鳥。

    女孩說,她夢見過一群螢火蟲環繞着房子飛,夢醒後她發現房門被風吹開了。

    她說她在門前真的看見了螢火蟲,但都死了,它們死在一堆,翅膀的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你說這是預兆嗎?女孩問雷鳥,你說這是什麼預兆? 你要從螢火蟲的身體上走過去,你需要那些光亮。

    雷鳥伸出他的熏黃的手按着女孩的頭頂,你聽見神的聲音了嗎?神讓你跨過去。

     聽見了。

    女孩端坐着微閉雙眼。

    我覺得她那個樣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