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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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拍了拍被子,招呼老浦說,來吧,現在輪到我給你消氣了。

    老浦沉着臉走過去掀被子,看見小萼早已光着了,老浦狠狠地掐了她一下,咬着牙說,看我怎麼收拾你,我今天非要把你弄個半死不活。

    小萼勾起手指刮刮老浦的鼻子,她說,就怕你沒那個本事嘛。

     汽車庫裡的光線由黃漸漸轉至虛無,最後是一片幽暗。

    空氣中有一種說不清的甜腥氣味。

    兩個人都不肯起床,突然砰的一聲,窗玻璃被什麼打了一下。

    老浦騰地跳起來,掀開窗簾一看,原來是兩個小男孩在擲石子玩。

    老浦捂着胸口罵了一聲,把我吓了一跳,我以為是誰來捉奸呢。

    小萼在床上問,是誰?不是秋儀吧?老浦說,兩個孩子。

    小萼跳下床,朝一隻臉盆裡解手。

    老浦叫了起來,那是我的臉盆!小萼蹲着說,那有什麼關系?我馬上潑掉就是了。

    随手就朝修車用的地溝裡一潑。

    老浦又叫起來,哎呀,潑在我的皮鞋上了!原來老浦的皮鞋都是扔在地溝裡的。

    老浦趕緊去撈他的皮鞋,一摸已經濕了。

    老浦氣得把鞋朝牆角一摔,怎麼搞的,你讓我明天穿什麼?小萼說,買雙新皮鞋好了。

    老浦苦笑了一聲,你說得輕巧,老子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哪兒有錢買皮鞋?小萼見老浦真的生氣,自己也很不高興。

    小萼撅着嘴說,老浦你還算不算個男人,為雙破皮鞋對我發這麼大的火。

    就坐在那裡不動了。

     老浦沮喪地打開燈,穿好了衣服。

    看看小萼披着條枕巾背對着他,好像要哭的樣子,老浦想他真是拿這些女人沒有辦法。

    老浦走過去替小萼把衣裙穿好,小萼才破涕而笑。

    我肚子餓了。

    小萼說。

    肚子餓了就出去吃飯。

    老浦說。

    去哪裡吃?去四川酒家好嗎?出去了再說吧,老浦從枕頭下摸出他的金表,歎口氣說,不知道它能換多少錢?小萼說,你要把金表當掉嗎?老浦說,隻能這樣,我手上已經一文不名了,這事你别對人說,說出去丢我的臉。

    小萼皺着眉頭說,這多不好,我們就餓上一頓吧。

    老浦挽住小萼的手說,走,走,你别管那麼多,我老浦從來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死是活呢。

     兩個人拉扯着走出汽車庫。

    外面的泥地上浮起了一些水窪,原來外面下過雨了,他們在室内渾然不知。

    風吹過來已經添了很深的秋意。

    小萼抱着肩膀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

    老浦說,又怎麼了?小萼擡頭看看路邊的樹,看看樹枝上暗藍色的夜空,她說,天涼了,又要過冬天了。

    老浦說,那有什麼辦法?秋天過去總歸是冬天。

    小萼說,我怕,我一個人待在宿舍裡怎麼熬過這個冬天?沒有火烤了,也沒有絲綿棉袍,這個冬天怎麼過?老浦說,你怕冷,沒關系,我會把你焐得很暖和的。

    小萼看了眼老浦,低下頭說,現在是新社會了,我們老在一起沒有名分不行,老浦你幹脆娶了我吧。

    老浦愣了一會兒,說,結婚好是好,可是我怕養不活你。

    我該結婚的時候不想結婚,到想結婚時又不該結婚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是個窮光蛋嗎?小萼莞爾一笑,走過來勾住了老浦的手,我這樣的人也隻能嫁個窮光蛋了,你說是不是? 在剩餘的秋天裡,老浦為他和小萼的婚事奔波于親朋好友之問,目标隻是借錢。

    老浦答應了小萼要舉行一個像樣的婚禮,要租用一套單門獨院,另外小萼婚後不想去玻璃瓶工廠上班了,一切都需要錢。

    最重要的一點是小萼已經懷孕了。

    老浦依稀記得有人告訴過他,隻有最強壯的男人才會使翠雲坊的女孩懷孕,老浦為此感到自豪。

     沒有多少人肯借錢給老浦。

    親戚們或者是冷臉相待,或者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老浦知道這些人的潛台詞,你是個著名的敗家浪蕩子,借錢給你等于拿銀子打水漂玩,我們玩不起。

    老浦于是讪讪地告辭,把點心盒随手放在桌上。

    老浦從不死纏硬磨,即使是窮困潦倒,也維護一貫的風度和氣派,隻是心裡暗歎人情淡薄,想想浦家發達的時候,這些人恨不得來舔屁眼,現在卻像見瘟神一樣躲着他。

    老浦隻好走最後一步棋,去求母親幫忙。

    他本來不想驚動她,浦太太是決計不會讓他娶小萼的。

    但事已至此,他隻能向她攤牌了,于是老浦又提了禮盒去他姐姐家。

     浦太太果然氣得要死要活,她指着老浦的鼻子說,你是非要把我氣死不可了,好端端一個上流子弟,怎麼就死死沾着兩個婊子貨?我不會給你錢,你幹脆把我的老命拿走吧。

    老浦耐心地勸說,小萼是個很好的姑娘,我們結了婚會好好過的。

    浦太太說,再好也是個婊子貨,你以為這種女人她會跟你好好過嗎?老浦說,媽,我這是在求你,小萼已經懷孕了。

    浦太太鼻孔裡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