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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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陽光和強勁的海風中,衆人生生被吊了四個小時。

    放下來之後,神智清醒的沒有幾個,多半都吐得一塌糊塗。

     接下來是射擊訓練。

    這當然也不同于獸營和海訓場的射擊,四台大馬力的鼓風機吹着滾滾黃煙,整個射擊場如同硝煙彌漫的戰場。

     陸戰隊員每十人分成一組,開始進行射擊跪姿練習。

    看得見的是每個隊員的槍管上都挂着3公斤重的沙袋,用來訓練操槍的穩定性;看不見的是他們腰間夾上夾闆,這是武鋼用來保證隊員良好的射擊姿态的工具。

     正常情況下,端着三公斤重的95式突擊步槍堅持二十分鐘就已經是極限了,可武鋼的訓練時間,最短也是一個小時。

     “第一組可以歇了!”武鋼掐着秒表宣布道。

     聽到休息的命令,第一組隊員幾乎全都是就地倒下,不少隊員跪得右腿失去知覺,腳趾彎曲畸形,無法伸直。

     武鋼轉臉看着蔣小魚他們所在的第二組,因為第二組有兩名隊友把沙袋弄掉了,所以又給他們加練了20分鐘。

     蔣小魚累得龇牙咧嘴,想死的心都有。

    他忽然發現旁邊的向羽有些不對勁,不僅臉色慘白,端槍的右臂一直在顫抖。

     “排長,你怎麼了?”蔣小魚關切地問向羽。

     向羽沒有理他,但臉色越來越難看。

    蔣小魚知道,是上次胳膊脫臼受傷的原因。

    其實向羽的傷根本沒有好,隻是他習慣于不讓别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但此時在高強度的訓練中,傷口複發,每一分鐘都讓向羽覺得漫長且無比痛苦。

     龍百川也發現了向羽的異常,問他需不需休息,毫無疑問,向羽拒絕了。

     看着向羽緊咬牙關堅持的身體,蔣小魚覺得酸痛無比的身體似乎又有了些力量,他再度端平了手中的槍。

     龍百川看着第二組仍在苦苦堅持的士兵們,笑着說了一句: “我的班長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你想得到從未擁有過的東西,那麼你必須去做從未做過的事!” 訓練結束後的餐廳裡,陸戰隊員一改前兩頓慢條斯理的用餐方式,風卷殘雲般地消滅掉了滿桌子的食物。

     下午的訓練科目是遊泳,武鋼依然帶他們玩的是最特别的。

    隊員們浮在池内,雙手舉着槍,雙腳踩水。

    身上的迷彩服和大皮靴一件也不允許脫,衣服沾水後的重量是以前的十倍。

    盡管這些陸戰隊員每個都是“水中蛟龍”,但此時也都有些頂不住了。

     隊員們身體負重可想而知,一個個忍不住直想往池底沉。

    堅持半個小時後上岸,大部分人渾身上下累得隻剩下兩隻眼球在轉動了。

     他們的耳邊一直回蕩着武鋼的話:“如果說獸營的訓練是把你們變成野獸,那這裡就要把你們變成魔鬼,讓任何對手都恐懼的魔鬼!” 一天的魔鬼訓練下來已經足夠讓人筋疲力盡,晚上的休息卻隻能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闆上。

    除了張沖,蔣小魚幾個人到半夜還都大睜着眼睛,盡管身心交瘁,卻怎麼也睡不着。

    蔣小魚悄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饅頭,掰成四瓣分給其他三人。

    獨獨向羽不領情,把塞給自己的那份又扔給了巴朗。

     翌日早晨,隊員們被四架米171直升機帶到了海上。

    機艙門打開後,機械師放下一條繩索。

     武鋼站在艙門口,大聲地宣布道:“來吧,一個一個下去!底下有快艇等着你們,記住了,每人隻有一次上艇的機會,好好把握,不然就自己遊回去!” 直升機的高度大約在二十米左右,海風很大,人一下去就被吹得左右搖擺,速降過程相當驚險。

     陸戰隊員們速降至海面後,隻見一艘快艇破浪而來。

    幾名士兵站在快艇的甲闆上,手裡分别拿着橡皮套圈。

    在經過陸戰隊員們身邊的時候,士兵會把手裡的套圈抛向他們。

     陸戰隊員們必須眼疾手快抓住套圈,才能飛身上艇。

     蔣小魚、魯炎、張沖和巴朗都順利登上了快艇,而向羽由于胳膊有傷,沒能抓穩套圈,和另外四名陸戰隊員落在了海裡。

     “排長!”蔣小魚急得大喊。

     巴朗毫不猶豫縱身一跳,重新跳回了海裡。

     直到黃昏,向羽、巴朗和其他的幾個陸戰隊員才回來。

    他們筋疲力盡地互相攙扶着,來到了陸戰隊員集中的沙灘上。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他們回來,意味着一天沒吃飯的陸戰隊員終于可以開飯了。

    想到此,連累帶餓,肚子叫得更厲害了。

     武鋼又走到了隊伍面前說,由于向羽幾個人拖了大家的後腿,所以,全體人員要再加做100個俯卧撐,方可吃飯。

     聽到這話,衆人崩潰,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尉站了出來。

    他提出,現代戰争靠的是先進的武器裝備和士兵的個人素養。

    要像武鋼這麼練下去,隻能培養出來體能發達、頭腦簡單的廢物! “你以為這是練體能?”武鋼冷笑,“這不過是在練耐力,連這點耐力都沒有,去馬爾斯?我看你還是去做夢!” 眼鏡中尉被激怒了,他厲聲說道:“那好,老子不陪你玩了,我退出!” 聞聽此言,他的戰友們紛紛勸阻。

    畢竟這是一個寶貴的機會,能來到這裡,已非易事,怎可半途而廢? 武鋼指着訓練場那口挂着的一口鐘說,那叫天堂鐘,誰要是練不下去了,随時可以去敲那個鐘,随時可以退出! 眼鏡中尉毅然決然地走向了天堂鐘,任憑他的戰友在背後呼喚,其中有一個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你回來啊,我們四連沒有孬種!” 在他的喊聲中,眼鏡中尉隻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天堂鐘。

     蔣小魚卻帶頭趴了下來開始做俯卧撐,他在心裡說:“師傅,你看到了嗎?” 訓練是殘酷甚至殘忍的,有人退出,但更多的人還是堅持了下來。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比一個更嚴苛的訓練科目。

     在海邊的鐵架子上,蔣小魚和其他的戰士們被倒吊着,上半身一次次浸在海水中。

    每一次海水灌進鼻子耳朵,腦袋都有要爆炸的感覺,他們死命掙紮,可是無濟于事…… 因為人在被海水溺水後會引起肌肉的痙攣,導緻無法正确做出判斷和反應。

    這個項目要訓練的是他們對海水的熟悉和适應程度,以免在被敵人抓住後,泡在海水裡逼供時,他們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的訓練,是在一條用礫石、貝殼、珊瑚碎塊鋪就的道路上,隊員們赤裸着身體,背着沉重的裝備匍匐前進,他們的身體被劃出一道道的血痕。

     等到再次在沙灘上集合時,所有的人都已經精疲力竭。

    午飯時間隻有半個小時,緊接着,還有五公裡的武裝泅渡和戰術訓練等着他們……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可以在舒服地吃飽飯後,再輕松地來一瓶啤酒,然後躺在舒适的床上一覺睡到天亮——隻要去敲響那口鐘,這一切就會變成現實。

    ”武鋼說。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實在是個艱難的選擇。

    要知道,訓練的進程到現在還沒有過半,之前這些項目已經足夠殘酷,但在武鋼的嘴裡,這卻隻能算是剛剛夠熱身,要是想退出的話,趁早為好! 一個矮個子的隊員忽然一聲不吭地從隊裡走了出來,朝“天堂鐘”走去。

    大家在後面喊着:“老三,别去!别讓我們瞧不起你!” 然而那名隊員卻像根本沒聽見一樣,徑直的走到“天堂鐘”前,拿起鐘錘敲了三聲,然後默默離開。

     隊員中傳來一陣歎息。

     緊接着,又有兩名隊員走了出來,敲響了“天堂鐘”。

    清脆的鐘聲似乎要把所有人的心都敲碎了一般,大家都極力把臉扭過去,不去看那口鐘。

     魯炎親眼目睹着身邊一個又一個的人敲響了“天堂鐘”,此時他感到在這日複一日令人絕望的煉獄中,身體的折磨隻是一部分,重要的是精神已經接近崩潰。

    想到此,魯炎有些魂不守舍地站了起來,那口鐘在他眼裡變成了一種解脫的象征,仿佛無數的手在拉扯着自己,他不由自主朝鐘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卻從後面拉住了他,魯炎回頭一看,竟是蔣小魚。

     蔣小魚提醒他鞋帶開了,要他系好,避免摔跤。

    魯炎低頭,發現自己的鞋帶綁得好好的,他愣在了原地。

     解散的哨聲終于吹響了,衆人解脫般癱倒在地上。

     4 回到的宿舍的魯炎,發現自己整個膝蓋都紅腫了起來。

    他從背包裡找出一卷繃帶,躲到無人的倉庫裡自行包紮。

     魯炎想起了這一陣子來非人的訓練與折磨,感覺自己精神如同即将垮塌的堤壩,再也經不起任何沖刷了。

    他狠狠地把繃帶摔在地上,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嚎叫。

     魯炎閉上了眼睛,心裡稍微松快了一點。

    他忽然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睜開眼,是蔣小魚。

    蔣小魚看了看他紅腫的膝蓋,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支小玻璃瓶。

     “這是我臨來時好不容易弄到的止疼針,擔心自己頂不住的時候可以用用……還真是挺管用的。

    ”他遞給魯炎,魯炎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

     “沒想到你小子還能喊出那麼大聲來。

    ”蔣小魚調侃地笑着,拿起注射器,從玻璃瓶裡吸出藥水,幫魯炎打了進去。

     打完針,蔣小魚又拿起繃帶,細心地幫魯炎纏好。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一時間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半晌,魯炎開口了:“蔣小魚,就你那本事,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我就不理解你這次怎麼堅持下來的呢?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我不是為我自己,師傅在天上看着呢……”蔣小魚說完,兩人又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蔣小魚頗為認真地說:“我今天攔住你,是因為擔心你們走了,我也堅持不下去了……” “你自己作死,還要拉個墊背的!”魯炎苦笑着,說畢站起來走出了倉庫。

     蔣小魚倒在地上,拿出明月送自己的小鏡子照了照。

    裡面那個人已經憔悴的沒了人形,還能堅持多久呢?誰都不知道。

     蔣小魚想着,不知不覺睡着了,直到一陣響亮的集合号将他驚醒。

    他跳起來往倉庫外跑,剛到門口,就被兩個人套上黑頭套,帶走了。

     這兩個人把蔣小魚一直帶上了直升機。

    蔣小魚聽到了其他隊員掙紮的聲音,看樣子都是被捉來的。

     盡管蔣小魚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既來之則安之,事情到了這一步,也隻有走下去才知道前路如何了。

     飛機降落後,押解陸戰隊員的士兵推搡着他們穿過泥濘的道路,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廠房前面。

     直到走進荒草橫生的廠房内,他們的頭套才被拿下來。

    蔣小魚第一眼看到的是牆上挂着一幅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