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關燈
跟人家要一個微信是正好的……你看看我這良苦用心,熊漠北你自己說……” 我喜歡上了一個老楊和楊嫂希望我喜歡的人。

    這就是崔蓮一給我的最完美的禮物。

    雖然我羞于承認,可是這麼多年來,我潛意識中一直知道一件事:如果什麼東西是讓老楊和楊嫂喜歡的,那麼這樣東西本質上一定可以取悅世界,如果暫時還是出格了一些,那麼假以時日——不需要太久,依然取悅得了。

    老楊見過我的每一位前任,無論前女友還是前妻,每次都是輕輕歎口氣:“行吧,你喜歡就好。

    ”每到這時,雖然我并沒有多麼在乎,可心裡還是一沉,因為世界又一次地派遣老楊來吹哨:不對,又錯了。

     當然老楊會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這件事情,他會說:“熊漠北,你說你勉強也算得上是個青年才俊,”說出青年才俊這四個字的時候表情格外痛苦,“可是你談戀愛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那麼較勁?明明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就是費死勁了兩個系統它也不能兼容,跟你說過一百次了,如果真的是一個适合的人,也許你最初不喜歡,但是相處一段時間你不可能不喜歡的。

    沒有人真的不喜歡特别适合自己的人或者東西,隻不過是不相信自己隻配得到那個而已,這都叫妄念啊兄弟(dèi)!” 你看,都在說中文,我指的“取悅世界”裡的“世界”,和老楊說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裡的“世界”,指代的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可是崔蓮一出現了,兩個人口中南轅北轍的“世界”就在她站起身回頭一笑的那個瞬間暫時合二為一。

    就好像有人在我意識深處近似無聲地擰亮了一盞燈。

    整個人間幻化成為一隻微微扇動着翅膀的燕尾蝶,我像童年時代那樣屏住了呼吸,我隻想壓低了聲音問一句:世界是不是已經原諒我了?我是不是已經原諒自己了?所以崔蓮一才會對我說:“熊漠北,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 蝴蝶終究還是被驚飛了,她在下一秒鐘告訴我她有成蜂蜜。

    成蜂蜜就是楚河漢界,把我們兩個依然劃分到了不同的紀元裡。

    我又一次地愛上了來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這個人在老楊夫妻那裡都獲得了認同。

    說到底,老楊和楊嫂,并不是火眼金睛。

    不對,我犯了個邏輯錯誤,老楊和楊嫂也是父母——所以當他們看到崔蓮一的時候覺得她跟他們有種親近感,就自然而然地劃在了同一邊。

     她并沒有想好該怎麼接納我。

     那麼我想好了嗎? 我向來是個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更準确一點講,很多時候我不太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甚至說不清楚我自己的某些感受——無法轉化成語言的東西自然不那麼容易存在,然後我就允許一片混沌停留在那裡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第三次見到了蜂蜜。

    這次是什麼原因,導緻崔蓮一必須帶着她出來,我已經忘記了。

    或許沒有什麼特别的緣由,僅僅是崔蓮一覺得,可能見三次面還不至于導緻蜂蜜和我之間過分熟稔;也許是那一天她确實需要一個人給她打打下手,跟她一起伺候着蜂蜜殿下。

    蜂蜜倒是已經把我當成了一個熟人,至少遠遠看到我的時候,會憨憨地張開雙臂跑過來:“大熊——”當我也無比熱情地沖上去把她一把抱起來的時候,她就原形畢露在奮力地擺動着小腿,踢我一下。

    而我,已經習慣了若無其事地暗暗發力,用我的胳膊從不同角度攔截她。

    當她真的以迅雷之勢踢到了我的肚子或者手肘,她會得意地一笑,教導主任終于抓到了誰沒戴紅領巾。

    當然我們之間還是有個默契,這種角力要避開崔蓮一的視線。

    因為當崔蓮一開始維持秩序的時候,就不再好玩了。

    在我們短暫相處的幾個小時裡,樂此不疲地重複這樣的遊戲。

     如果她某次沒有成功地踢到我,自然會惱羞成怒,小手在我的胳膊上用力掐一把——我随她去,反正不疼,她洩憤完畢之後,我們就能愉快地玩耍一會兒。

    當然十分鐘後我有可能再度惹到她,伴君如伴虎,蜂蜜殿下的情緒,揣測不好也是常态。

    但是我想,她恐怕是已經忘記了最初為什麼要踢我,儀式一旦形成,它的過程總是比起源重要。

     于是我忍不住問她:“蜂蜜,你覺得我算不算是你的朋友?”那時候她剛剛從小睡中清醒,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