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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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當你說的是實話吧,”佩妮說,“但你可憐可憐我吧,羅傑。

    下次來說早上好的時候,先敲個門。

    而且早上八點半以後才來。

    ” “别跟我過不去。

    你知道我離了你可活不下去。

    ” “别跟我虛情假意的,羅傑。

    你想幹嗎?你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對吧?就算不是要我的肉體。

    ” 他眼裡突然有種急躁的神情,好像一個罪惡的秘密被暴露了出來。

    “實際上,我是來請你做件事的。

    實在有一點難辦……”他把自己做推銷員時積累的過人魅力全盤使出,開始講起頭天晚上厄克特一股腦向他灌輸的故事。

    “妮妮,你還記得帕特裡克·伍爾頓吧,就是外交大臣,選舉期間你幫他寫了一些演講稿,他對你當然是有印象的。

    我昨晚遇見他了,他問起你。

    他對你簡直神魂颠倒。

    不管怎麼說,他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和他共進晚餐,但他不想貿然直接來問你,免得你拒絕他甚至生氣。

    所以,你知道,我就算是答應了他,說私下找你談談,你拒絕我比當面拒絕他要容易些。

    你明白的吧,妮妮?” “哦,羅傑!”她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怎麼啦,妮妮?” “你在幫他拉皮條呢。

    ”她的語氣更加苦澀,令這句話像一句悲憤的控訴。

     “不不不,完全不是,妮妮,不過是頓晚餐而已。

    ” “從來都不隻是晚餐。

    從我十四歲開始,晚餐就不單純了。

    ”她是第二代英國移民,在蘭仆林周圍擁擠的廉價居住區裡長大,對于一個年輕的黑人女孩在白種男人的世界裡打拼需要付出什麼樣的犧牲,她一清二楚。

    她并沒有因此而過度沮喪或悲情,而是覺得這給了她往上爬的機會。

    然而,她絕不會因此就将尊嚴完全丢棄,眼前就是她不願意低頭的情況之一。

     “他可是外交大臣啊,妮妮。

    ”奧尼爾抗議道。

     “可他臭名遠揚呢,跟英吉利海峽隧道一樣,久負盛名啊。

    ” “但你又有什麼損失呢?” “我的自尊。

    ” “哦,妮妮,别這樣。

    這很重要。

    你知道,不重要的話我不會跟你開這個口的。

    ” “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該死!” “我覺得你很美,真心覺得。

    我們每天朝夕相處,能給我生活帶來歡笑的事物為數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但我現在很絕望。

    求求你了,妮妮,别問我太多,但是……這件事你一定得幫我。

    隻是一頓晚餐而已,我發誓。

    ” 兩人都熱淚盈眶,兩人都彼此相愛。

    她知道,對她提出這種要求,他也很心痛,而且出于某種原因,他發現自己别無選擇。

    因為愛他,她不想知道原因。

     “好吧,隻是一頓晚餐而已。

    ”她悄聲騙自己。

     他突然撲到她身上,高興地親來親去。

    接着又像剛才突然闖進來一樣,氣喘籲籲地奪門而去。

     五分鐘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電話給厄克特,“東西已經送到,晚餐已經約好,弗朗西斯。

    ” “太棒了,羅傑。

    你真是太能幹了。

    我希望外交大臣也會感激你。

    ” “但我還是不太清楚你要怎麼讓他邀請佩妮共進晚餐。

    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意義,親愛的羅傑,這個意義就在于,他根本不用親自邀請她共進晚餐。

    他今晚要來出席我的招待會。

    你帶着佩妮來就好了,我們喝上一兩杯香槟,互相介紹介紹,看看事情如何發展。

    以我對帕特裡克·伍爾頓的了解——作為黨鞭長我當然很了解他——二十分鐘之内他肯定就會提出,可以幫助她練習和改進一下法式禮儀。

    ” “但我還是不明白這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

    ” “羅傑,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一切就看這兩個人啦。

    不過,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會了如指掌的。

    ” “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能有什麼用。

    ”奧尼爾抗議道,還是希望電話那頭的人會改變主意。

     “相信我,羅傑,你必須要相信我。

    ” “我當然相信您,我不得不相信您。

    我沒有其他選擇,對吧?” “很對,羅傑。

    你現在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這樣的知識就是力量啊。

    ” 電話挂斷了。

    奧尼爾覺得自己已經懂了,但還不是很确定。

    他還在拼命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厄克特的合作夥伴,抑或不過是他的囚徒。

    被這個複雜問題糾纏不清的他在床頭櫃裡一陣亂翻,拿出一個小小的紙盒,吞下幾粒安眠藥,衣服也沒脫就癱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