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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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吉普賽人首領如此這般地接着講起他的故事: 吉普賽人首領的故事(續) 我又為大公效力了十年。

    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就這樣可悲地度過了。

    但實際上,這段歲月對于其他西班牙人來說,也快樂不到哪裡去。

    無序的狀态每天似乎都有結束的可能,但新的混亂同樣每天都在爆發。

    腓力五世在于爾桑親王夫人面前的懦弱讓朝臣們深感絕望,可卡洛斯大公這一派也同樣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理由。

    兩個派系都犯下了很多錯誤,厭倦感和幻滅感已經普遍存在于人們心中。

     阿維拉女公爵長期以來都是親奧地利派系的靈魂人物,但她一度有歸附腓力五世的可能,要不是于爾桑親王夫人那盛氣淩人的高傲氣焰傷害了她,這種可能或許已轉化為事實。

    于爾桑親王夫人被召到羅馬,看起來,馬德裡這個盡顯她蓋世英才的舞台,她終于要被迫放棄了。

    可是,她沒過多久又回來了,這一次她比以往更加飛揚跋扈。

    阿維拉女公爵隻得去阿爾加維,全心創辦自己的修道院。

    西多尼亞公爵夫人接連失去女兒和女婿。

    西多尼亞家族的香火徹底斷了,她的财産轉到了梅迪納·塞利家族,公爵夫人本人去了安達盧西亞。

     1711年,在哥哥約瑟夫去世後,卡洛斯大公繼位稱帝,從此成為查理六世[1]。

    歐洲各國争權奪利的觊觎目光不再投向法國,而是對準了這位新皇帝。

    沒有人再希望西班牙出現和匈牙利一樣的政權轉變[2]。

    奧地利人從巴塞羅那撤軍,但他們将卡斯特利侯爵留在了那裡,當地百姓十分尊崇他,對他的信任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我不遺餘力地引導他們重拾理性,但我的一次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我不知道加泰羅尼亞人的内心究竟被何種瘋狂所占據,他們覺得自己可以與整個歐洲抗衡[3]。

     在時事風雲變幻的過程中,我收到一封來自阿維拉女公爵的信。

    她在信末的簽名已經變成了“桑托谷修道院院長”。

    信中隻有以下的寥寥數語: 請您盡快去烏澤達那裡,試着與翁迪娜見一面。

    别忘了先和多明我會修道院的院長談一談。

     腓力五世部隊的總司令波波利公爵開始圍攻巴塞羅那。

    他在城外立起一個高二十五尺的絞刑架,并聲明這是為卡斯特利侯爵準備的。

     我把巴塞羅那城裡的顯要人物都召集在一起,對他們說道:“先生們,一直以來你們都給予我厚愛,對我信任有加,我在此深表謝意,但我不是戰士,因此無法擔任你們的指揮官。

    此外,萬一你們到了山窮水盡、被迫投降的時候,對方向你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肯定就是把我給交出來,那樣的話你們必然非常為難。

    出于這些原因,我覺得,我最好還是就此與諸位告辭,此生也應該不再相見。

    ” 可是,一旦民衆走上瘋狂的道路,就會自發地争取盡可能多的同伴;他們甚至還覺得,拒絕讓你脫身會對他們有利。

    因此,大家都不允許我離開,但我很久以前就已經做好了籌劃。

    海邊有一條小船在等我,午夜時分,我悄悄地登船離去。

    第二天晚上,我在弗洛裡亞納上了岸,那是安達盧西亞的一個漁村。

     我給了水手們一筆豐厚的報酬,讓他們回去,然後獨自一人走進深山。

     在山間久久尋路後,我最終找到烏澤達城堡,見到了城堡的主人。

    他盡管精通星相學,但還是花了一番工夫才認出我。

     “堂胡安大人,”他說道,“或者說卡斯特利大人,您的女兒身體非常健康,相貌也美得難以形容。

    其他的事情,您還是和多明我會的院長談吧。

    ” 兩天後,一位非常蒼老的僧侶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騎士大人,我隸屬于教廷的宗教裁判所,我們的機構認為,對于這片山區裡的很多事情,應該不聞不問。

    這樣的态度隻是為了感化這裡為數衆多的迷途羔羊,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夠皈依。

    這些迷途的人對年輕的翁迪娜産生了極壞的影響。

    此外,她本人也是個有很多奇思怪想的姑娘。

    我們為她上課,把我們神聖宗教的基本原理傳授給她,她聽的時候很認真,看起來也沒有懷疑過我們話語的真實性,但課上完沒多久,她就會去參加穆斯林的禱告,甚至還會參加異教徒的節慶活動。

    請您到拉弗裡達湖旁邊看一看吧,大人,既然您有權管她,那就請您試着探一探她的真實想法吧。

    ” 我向可敬的多明我長老表達了謝意,然後就去了湖邊。

    我走的這條路将我帶到了北側的湖角。

    我看到一條帆船正以閃電般的速度在水面上滑行。

    船的構造讓我贊歎不已:船身形狀像一隻防滑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