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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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開始退開。

     我們慢慢通過衆位賈森排列成的廊道。

     有些人在掉淚。

     熾熱、憤怒、絕望的淚水。

     我也是。

     丹妮拉也是。

     查理也是。

     其他人則是表情堅忍、緊繃。

     最後一個終于也退開了。

     箱體就在眼前。

    大門洞開。

     査理先進去,接着是丹妮拉。

     我的心在胸腔裡猛烈跳動,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到了這個地步,再也沒有什麼能令我意外。

     我跨過門檻,手放在門上,最後再看一眼我的世界。

     這幅景象我畢生難忘。

     陽光穿過高處的窗子照射在底下的舊發電機上,我的五十幾個分身全部盯着箱體看,四下一片驚愕、詭異、身心交瘁的沉默。

     箱體大門的關閉機制啟動了。

     門闩卡入定位。

     我打開手電筒,看着家人。

     有一度,丹妮拉眼看就要崩潰,但畢竟還是克制住了。

     我拿出針筒、針頭、安瓿。

     将一切準備就緒。

     就像以前那樣。

     我幫忙将查理的袖子卷到手肘上方。

     “第一次會有點猛,準備好了嗎?” 他點點頭。

     我按住他的手,将針頭插入血管,推杆往後拉,看見血混入注射筒内。

     當我将瑞安研制的整劑藥打入兒子的血管,他随即翻起白眼,砰的一聲倒靠在牆邊。

    我把止血帶綁到自己手臂上。

     “藥效會持續多久?”丹妮拉問。

     “大約一個小時。

    ” 查理坐了起來。

     “你還好吧?”我問道。

     “感覺好奇怪。

    ” 我給自己打了針。

    已經有幾天沒注射,藥性的沖擊似乎更甚以往。

     等我恢複過來,又拿起最後一根針筒。

     “該你了,親愛的。

    ” “我讨厭打針。

    ” “放心,我已經很熟練了。

    ” 不久我們三人都感受到藥效發作。

     丹妮拉從我手裡拿過手電筒,并從門邊退開。

     當燈光照亮長廊,我觀察她的臉,觀察兒子的臉。

    他們的表情很害怕,充滿敬畏。

    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長廊時,滿懷憂懼與驚歎的感覺。

     那是一種不存在任何地方的感覺。

     介于中間地帶。

     “它有多長?”查理問。

     “沒有盡頭。

    ” 我們一起沿着這條無限延伸的長廊走下去。

     我不太敢相信自己又回到這裡。

     而且是跟他們一起。

     說不出這是什麼樣的感覺,總之不是之前那種赤裸裸的恐懼。

     查理說:“所以說這每一扇門……” “都通往另一個世界。

    ” “哇。

    ” 我看着丹妮拉問道:“你還好嗎?” “很好,我跟你在一起。

    ” 我們已經走了好一會兒,時間快用完了。

     我說:“藥效很快就會消失,我們恐怕是該離開了。

    ” 于是我們在一道與其他門全然無異的門前停住。

     丹妮拉說:“我在想,其他那些賈森都找到了回自己世界的路,誰敢說他們不會找到我們最後落腳的世界?理論上,他們的想法都跟你一樣,對吧?” “對,不過這次開門的不會是我,也不會是你。

    ” 我轉向查理。

     他說:“我?萬一被我搞砸了呢?萬一我把我們帶到一個可怕的地方呢?” “我相信你。

    ” “我也是。

    ”丹妮拉說。

     我說:“即使開門的人是你,進入下一個世界的路其實是我們,我們三人共同創造的。

    ”查理看着門,神情緊張。

    我說道:“我已經試着向你解釋箱體的運作方式,不過暫時把那些都忘記。

    重點是,箱體和人生其實沒什麼不同,如果你帶着恐懼進去,就會發現恐懼。

    ”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該從何開始。

    ”他說。

     “這是一面空白畫布。

    ” 我抱抱兒子。

    告訴他我愛他。

    告訴他我有多麼以他為傲。

     然後我和丹妮拉坐到地上,背靠着牆,面向查理和門。

    她把頭倚在我肩上,握着我的手。

    昨晚開車來的路上,我以為要走進新世界的這一刻我會非常害怕,沒想到一點也不。

    反而充滿童稚的興奮,想看看接下來會怎樣。

     隻要家人與我同在,我已準備好面對一切。

     查理往門口上前一步,握住門把。

     就在開門前,他吸了一口氣,回頭瞅我們一眼,顯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勇敢與堅強。

     像個男人。

     我點點頭。

    他轉動門把,我聽見門闩向外滑開。

     一道光刃刺入長廊,光芒耀眼,我不得不暫時遮蔽雙眼。

    眼睛好不容易适應後,我看見箱體開啟的門口映着查理的身影。

     我一面起身一面拉起丹妮拉,我們走向兒子時,冰冷、毫無生氣的真空長廊裡充滿溫暖與光亮。

     從門口吹入的風帶着濕潤泥土與不知名花朵的香氣。

     是一個暴風雨剛過的世界。

     我把手搭在查理肩上。

     “準備好了嗎?”他問道。

     “我們就在你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