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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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胡言亂語,我記得我已經說過了。

    ” “你好像不怎麼關心她。

    ”亞瑟盡可能就事論事地說,但似乎不太成功。

     “老弟,聽着……” “唉,對不起。

    這是你的家事,和我無關。

    我不是存心冒犯你的,”亞瑟說。

    “我知道你很關心她,顯而易見,”他撒謊道。

    “我明白你也是無可奈何。

    請你務必原諒我。

    我剛從馬頭星雲的另一頭搭便車回來。

    ” 他把狂亂的眼神投向車窗外。

     今晚他回到了原以為永遠湮滅了的故鄉,五情六感在腦海裡争奪地盤,亞瑟卻驚訝地發現居然是他對這個古怪姑娘的執念占據了上風,可他壓根就不了解她,除了她對自己說了聲“這個”,還有就是他甚至不忍心讓沃貢人面對姑娘的哥哥。

     “那麼,呃,那些躍動是什麼呢?你剛才說的那些躍動?”他盡可能快地說了下去。

     “喂,她是我的妹妹,我都不知道我為啥在跟你說……” “好吧,我很抱歉。

    你可以讓我下車了,這就是……” 話才出口,事情就變得不可能了,因為已經過去的暴風雨忽然再次爆發。

    天上電閃雷鳴,仿佛有誰隔着濾網在把神似大西洋的東西往他們頭上澆。

     老天敲敲打打,羅素罵罵咧咧,全神貫注地開了幾秒鐘,壯着膽子加速超過一輛标有“麥凱納全天候運輸”的卡車,借此發洩他的怒火。

    雨勢漸小,他也慢慢放松下來。

     “自打在水庫裡發現那個中情局特工就有了這些爛事,每個人都滿腦子幻覺什麼的,還記得吧?” 亞瑟考慮片刻,不知是否該再次提起他才從馬頭星雲的另一頭搭便車回來,加上其他各種令人驚訝的相關原因,所以不怎麼了解新近發生的事情,但細想之下,他覺得這麼說恐怕隻會讓對方更加摸不着頭腦。

     “不記得了,”他答道。

     “她就是那時候發瘋的,當時正在裡克曼沃斯的什麼地方喝咖啡。

    天曉得她去裡克曼沃斯幹什麼,但她就是在那兒發瘋的。

    據說她站起來,冷靜地宣稱她得到了什麼不尋常的天啟雲雲,然後搖晃兩下,滿臉困惑,尖叫着栽進一塊雞蛋三明治裡暈了過去。

    ” 亞瑟聽得一縮身子。

    “真是抱歉,”他說得有些生硬。

     羅素發出愠怒的嘟囔聲。

     “那麼,”亞瑟想把碎片拼湊在一起,“中情局特工在水庫裡幹什麼?” “沉沉浮浮呗。

    他死了。

    ” “我是說……” “别裝傻,怎麼可能不記得呢?那些幻覺。

    人人都說是蓄意破壞,中情局在試驗藥物戰什麼的。

    有個最瘋狂的理論說,比起費神費力入侵一個國家,更便宜和高效的辦法是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們被入侵了。

    ” “那些幻覺,具體是……?”亞瑟用還算平靜的聲音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幻覺具體是什麼?我說的當然是那些巨大的黃色飛船,所有人都吓得發瘋,說這下死定了,然後藥效過去,飛船噗地一下就全消失了。

    中情局的否認恰好證明肯定是真事。

    ” 亞瑟有些頭暈。

    他想穩住自己,伸手抓住了什麼東西,抓得很緊。

    他的嘴巴像是想說什麼,小幅度地開開閉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總而言之,”羅素繼續道,“不管那是什麼藥,效果對芬妮反正很持久。

    我一直想起訴中情局,但律師朋友說那就像拿根香蕉進攻精神病院,所以嘛……”他聳聳肩。

     “沃貢人……”亞瑟啞着嗓子說。

    “黃色飛船……消失了?” “呃,當然消失了,那都是幻覺呀,”羅素說着朝亞瑟投去奇怪的眼神。

    “你想說你全都不記得了?老天在上,你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啊?” 這個問題對亞瑟而言實在過于恰如其分了,他震驚得險些從座位上蹦起來。

     “天哪!!!”羅素喊道,一邊拼命控制住突然企圖打滑的車子。

    他躲開疾馳而來的卡車,一頭開上了路邊的草叢。

    轎車停下時猛地一抖,後排座位上的姑娘被抛起來,撞在羅素的座椅靠背上,然後以難看的姿勢癱倒下去。

     亞瑟驚恐地轉身張望。

     “她沒事吧?”他不假思索地問道。

     羅素憤怒地用雙手向後捋了捋吹風機打理的頭發,順了順金色小胡子,這才扭頭面對亞瑟。

     “能不能請你,”他說,“放開手刹?” [1]典出著名藝人傑瑞·劉易斯的招牌繞口令中的一句:“六把唐·阿方索的鑷子”。

    ——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