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蛾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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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說說科爾的事。

    盧薩朝着青豆俯下身,不讓陽光晃了眼,她已經忙活到那一列的盡頭了。

    她膝行着一步步往前挪,身邊還拖了隻雜貨店的紙袋子,幾乎塞滿了。

     “不管你信不信,”她對朱厄爾說,“我讓你兩個孩子來這兒把墨西哥豆瓢蟲捉下來,一隻隻碾死,玩了大半個早上。

    我告訴他們要是覺得幹這個好玩,我還會付錢給他們,每隻瓢蟲一美分,他們就一隻隻數着。

    今天回家,他們就都很有錢啦。

    你要是還有沒付的賬單,就找克麗絲和洛厄爾吧。

    ”她擡頭看了一眼,“朱厄爾?朱厄爾?” 盧薩掃了一眼那一整排高聳的番茄植株,想找到朱厄爾的腦袋,但沒有。

    她忙站起身,驚惶地沿着那一排排番茄從頭找到尾,低着頭緊張地搜尋植株之間的地面。

    朱厄爾坐在地上,雙手抓着膝蓋不斷顫抖,臉龐因疼痛而緊繃着,一籃子番茄打翻了,散落在她身旁的地上。

    盧薩趕忙飛奔過去,摟着她,将她扶穩。

     “天哪,”盧薩連聲說道,“怎麼辦哪?對不起,我不太懂急救。

    ” 朱厄爾睜開眼睛。

    “不用急救。

    讓我回到屋裡就好。

    我想可能是太累了。

    我錢包裡有止疼藥。

    ” 兩個小個子女人掙紮着走下緩坡,穿過院子,來到屋裡,任由菜園裡的豆子和番茄散落在地面上,防兔栅欄的門也敞開着。

    盧薩幾乎是扛着朱厄爾上了台階。

    過去的一個月裡,她的上肢力量不知不覺間大大增強了。

    幾乎每天,她都得幹以前科爾幹的活。

    每次照鏡子,看到身體上曾經的柔軟曲線變得結實平坦,她都不免一番驚訝。

    不過,把親戚扛到門廊椅子上,還是第一次。

     她們在門廳處停了下來,聽見了孩子們的聲音。

    洛厄爾和克麗絲正在客廳裡玩老式的棋盤遊戲,那是盧薩從壁櫥裡翻找出來的。

    他們最愛玩的是大富翁和靈應盤,他們把“靈應”發作“靈異”。

     “你的藥在哪兒?”盧薩問。

     “糟了,我的皮夾在車裡。

    ” “我先把你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會兒,再跑去取過來。

    ” 朱厄爾向盧薩投來懇求的眼神。

    “我們能上樓嗎?我實在不想讓孩子們看見我這樣子。

    ” “當然可以。

    ”盧薩覺得自己真蠢,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朱厄爾抓着扶手,用力到關節泛白,盧薩則承受着她的大部分重量,往上挪移。

    她将朱厄爾扶入卧室,決定不去管床還沒理,地闆上還扔着衣服。

    “來,你先坐下,我馬上回來。

    ” 她飛也似的下樓跑到汽車那兒,又急急回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匆忙間瞥了一眼兩個孩子,他們正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正在争論該怎麼分大富翁的錢,什麼都沒注意到。

    她盡力保持平穩的語調,讓他們去外面玩,把菜園防兔栅欄的門給關上,再拿些雞蛋過來。

    她知道洛厄爾就喜歡做這事,隻要他姐姐保護他不被母雞啄到就行。

    然後,她跑回樓上,去樓上的浴室水龍頭處接了一杯水。

    等她返回卧室時,朱厄爾已坐在窗旁的織錦椅上。

    盧薩讀書時就喜歡坐在那裡。

    她的手指摩挲着那綠色織錦軟墊上藤蔓圖案的紋路,仿佛在讀盲文。

    盧薩把水遞給她,坐到她身旁的地闆上,開始對付那藥瓶的童鎖瓶蓋。

     瓶蓋終于打開了,朱厄爾吞下藥片,喝光了整杯水,像個孩子一樣聽話。

    她放下玻璃杯,再次撫摸着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

    “這椅子我們以前有兩把的,”她說,“正好一對。

    媽媽把它們放在客廳,她就喜歡坐在上面,直到椅子發舊。

    後來,洛伊絲把什麼東西濺到了其中一把椅子上。

    不,是她拿一把小折刀在自己腿上割了個口子,血流得到處都是。

    天哪,她當時真是惹了大麻煩。

    ” “因為她割傷了自己的腿?” “哦,不是,是因為當時她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她本來想用肥皂刻瑪麗蓮·夢露的雕像。

    我們平時也不會去客廳,那兒是聚會的地方。

    總之那天真是一團糟。

    媽媽氣死了。

    她嘗試了所有洗滌劑也沒法把椅子洗幹淨。

    最後隻能把椅子扔了!唉,不知道它最後到哪兒去了。

    ” “很有可能在谷倉裡,和其他東西一起待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你知不知道那兒還有架鋼琴?” “不知道。

    ”朱厄爾輕聲應道,雙眼定定地望着床那頭的牆紙,“她把椅子放到了路邊。

    我們小的時候,大家都那麼做。

    總會有人過來拿走,那人比你更拮據,想着在髒椅子上鋪塊布不就沒事了。

    現在那椅子一定在某個地方,某個人會坐在它上面。

    ”她的目光重新變得有神,猶如一雙藍色的蝴蝶,垂落在盧薩的臉龐,“許多事物最後的結局如何,你根本無從知曉,是不是很可笑?想到自己無法變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