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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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了?” 我把症狀和服的藥的名字告訴他,丈夫想了一想對我說:“你到哪兒躺下來。

    ” 也許他要對我進行觸診,我一想到他的手要來摸我,就一陣緊張,忙裝出笑臉說:“肚子并不疼,沒關系。

    ” 但是丈夫卻不聽,用手拍了拍沙發的皮面,催促我說:“行了,快躺下。

    ” “不用了,我站不穩,想早點休息了……對不起。

    ”我向他道歉,更緻謝說,“謝謝你啦。

    ” 自己也不明白到底講了些什麼,說完就朝客廳門口走去,丈夫用冷冰冰的口氣在我身後說:“你是不是死也不願意讓我摸你的肚子?” “沒有,哪有這種事。

    ” 我盡量輕聲地回答他。

    就在一瞬間,丈夫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一時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頓時目瞪口呆,扶在牆上的手也頓住了。

     “你說什麼呀,真無聊!” 那天晚上,我确實第一次向妻子發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妻子的反應是一下子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說什麼呀,真無聊!”好像要把我用力甩掉一樣。

     從最後一句話來判斷,她是完全否定了。

    但是在說話前有幾秒鐘的停頓,一下子語塞了,這可逃不過我的眼睛。

     如果她心中沒有鬼,說句“你說什麼呀”一下子否定就好了。

    但是她怔了一會兒,然後再拼命地否定。

    這樣的反應太可疑了。

     我是這麼考慮的,所以對她窮追猛打。

     你有來言,我有去語。

    丈夫頗帶挑釁地說: “那就讓我看看吧。

    ” 他好像是說,既然沒有相好的男人,讓我摸摸你的皮膚也沒什麼關系。

    沒辦法,我隻好認命了。

    再拒絕的話,丈夫更不高興,反而會讓他起疑心。

     我隻好死了心,穿着睡袍在面前的沙發上躺下來。

    丈夫跪在地闆上,将雙手伸向我的腹部。

     我拼命地告訴自己:“就這麼點小事,沒關系。

    ”丈夫那帶着體溫的手觸摸到腹部的一瞬間,我渾身像觸了電,一陣顫抖,厭惡感傳遍了全身。

     我真想讓他馬上就停止,他的手在我腹部毫無顧忌地上下亂摸,然後還說:“把嘴巴張開。

    ”對我的喉部觀察了一番,又自言自語地說:“扁桃體有點腫大。

    ” 他在做什麼呀?這樣的說法簡直像在觀察動物一樣,我都看呆了。

    不一會兒檢查做完了。

     “謝謝。

    ”我總得向人家道個謝吧,然後迅速站起來,徑直向走廊走去。

     “喂,”剛走到一半,被丈夫叫住了。

    他問道,“要不要抗生素?” “剛才喝過藥了……”我簡單明了地答複他,又說了一句“我先睡了”,就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在房間裡,我先定了定神,然後才上床。

    耳邊仿佛又聽見丈夫在說:“你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 毫無疑問,丈夫是在懷疑我了。

     我看了這麼多日記,不懷疑才怪呢。

     在教授的引誘下,連吻都接了,以為還能隐瞞過去。

    企圖瞞天過海的妻子實在太可笑了。

     3月9日(星期五)22:50 感冒好像是好了一點,今天去文化中心上課。

     我與老師親密相處,會不會讓聽課的學生覺察出來呀?我很擔心。

    但至少目前還沒有那個迹象。

     上完課後,像往常一樣與老師共進午餐,一邊用餐,一邊商定了明天約會的地點在澀谷車站忠犬八公像前。

     最初覺得約會地點選在那麼一般、甚至有點俗氣的地方,不過又一想,那裡都是年輕人碰頭的地方,就又有點興奮,感到很高興。

     “肯定是個好天氣。

    ”老師告訴我。

    我報以笑臉,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忽然想起了上小學時去春遊前幾天的情況,那時也是坐立不安。

    不,或許現在要比那個時候更緊張、更興奮。

     “那麼就明天中午十二點見。

    ”我們再次确認了一下,然後分手。

    之後,我也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地去了一趟銀座的百貨商店。

     最近不知怎麼搞的,看的全是新款服裝和新款化妝品,肯定是有很強烈的化妝打扮的欲望。

    今天早上,就連女兒夏美也高興地對我說:“媽媽你最近年輕多了。

    ” 哪家商店裡都琳琅滿目地挂着各種款型的春季服裝。

    我一件件地比試着,腦子裡想象着自己穿着這些服裝的形象。

     最近在家裡,也經常照鏡子,還經常稱體重。

    加上心情變得十分快樂,把家裡客廳的窗簾都換了,還花了半天時間,把平時不太打掃的陽台徹底地打掃了一番。

     這都是因為漂亮,是大家都說我漂亮的結果,我就漸漸對自己感起興趣來,也開始有自信了。

     傍晚,我開始挑選明天赴約的衣服。

     白襯衣,外加米色套裝,胸口略微敞開,裙子是眼下流行的裙腳略收成花苞狀的,手上提一個對開的裝飾小包。

     這身打扮,老師肯定也會喜歡。

     與教授去約會就拼命打扮自己,這是有些發瘋了。

     女人原本隻為丈夫打扮,現在倒好,為别的男人打扮,她把自己的丈夫放到什麼位置上了? 3月10日(星期六)23:30 今天是期盼已久的日子,要與老師兩個人一起去橫濱。

     中午十二點,我們在澀谷碰頭後,坐東(京)橫(濱)線特快列車去橫濱。

    老師是銀灰色的西裝加粉紅色襯衣,顯得格外輕松潇灑,與我的粉米色正好相應相配。

     星期六下午電車比較擁擠,我和老師并排坐在一起,興高采烈地出發去遠足。

     電車隻用了三十多分鐘就到了橫濱,我們随着人流從車站東口出來,不一會兒就到了崇光百貨大樓。

    老師好像事先調查好了,一點也不迷路,一口氣來到六樓美術館。

     入口處寫着“複活的《源氏物語》”,德川美術館、五島美術館多年精心收藏的畫卷,跨越千餘年的時空展現在我們面前。

    特别是使用現代高科技手段,通過X光攝影和顔料分析,看到了當時的圖案和色彩,耗費了近十年的時間,對畫卷進行了臨摹和複原。

     寬敞明亮的展示會場内,展出了十九卷畫卷和書法挂軸,還有原畫的照片,生動地再現了平安朝貴族的生活情況。

     每卷畫卷和照片都附有解說詞,老師還增加了許多補充說明。

    比如《源氏物語》第十六帖《關屋》的場面是空蟬與丈夫常路介一起去任國赴任,任滿返回京城時的情景。

    返回途中,在楓葉似火的逢坂關偶然與正要到石山參拜的源氏一行邂逅。

    畫面上山景、牛車、侍從等描繪得栩栩如生。

    空蟬與源氏身份相差懸殊,無法正面相見,隻好将隐藏在心中的思念通過詩歌表現出來。

     “去日淚如雨,來時淚若川。

    行人見此淚,錯認是清泉。

    ” 老師滿懷深情地将這首詩低聲吟誦了一遍,然後解釋道,當年源氏隻有二十九歲,正當年富力強之時。

     省吾眼前好像出現了妻子興高采烈地與教授一起觀看《源氏物語》畫卷的場面。

    妻子從什麼時候開始文章寫得漂亮起來了。

    不,是與教授在一起,高興的心情自然在筆下流露出來了。

     總之,無聊之至。

     也許這些臨摹作品是從當時的原作直接複制下來的吧,色彩都比原畫要鮮豔,原畫基本上都褪色了,根本不可想象能臨摹出那麼漂亮的作品來。

    特别是《竹河》和《宿木》,畫中的姬君和侍候她的宮女們身着的服裝,白、赤、青、黃、綠等,幾乎都接近原色,就像争奇鬥豔、姹紫嫣紅的百花園。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當時的住宅,如《柏木》等畫中,因與三公主私通而受到良心苛責的柏木重病卧榻不起,夕霧大将去探望他時,他婉轉地委托夕霧大将為他向源氏道歉的場面。

     但是如此重大的場面,談的又是如此重要的話題,卻是這邊在談話,那邊隻隔着一簾幔帳,有好幾位女侍守候在邊上。

     “這樣商量事情,還不讓侍女都聽見了,還有什麼秘密可言?”我不放心地問了一下。

    老師苦笑着說:“沒關系。

    ” 當時的貴族和侍女身份有天壤之别,侍女聽到的話,不可能傳到其他貴族耳朵裡。

    再加上侍女也基本隻是專門服務于自己的主人,幾乎終生不變。

     不像現今,無論什麼事情,幾乎立即就會傳播開來。

    《源氏物語》的時代是非常悠閑自得又優雅的時代,是我們現在根本無法想象的。

     學到很多東西,畫卷一一看下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老師說:“好像有點腹中空空了。

    ”我點點頭,老師馬上勸誘道,“這附近有家很高級的賓館,到那裡的餐館去吃吧。

    ” 今天我反正是一切都交給老師了,我點點頭,我們從畫展會場坐電梯下到二樓,在步行街上走了幾分鐘後,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大海。

     “真漂亮啊!” 春天的陽光灑在蔚藍的大海上,波光閃閃。

    我看得心曠神怡,老師指着前面的賓館對我說:“到那家飯店的頂層去。

    ” 我順着老師手指的方向一看,前方海上有家半側是半圓形的很獨特的賓館,得坐擺渡船才能過去。

     兩個人盡情地看完畫展後,要坐船渡海去賓館。

    這個教授到底想要做什麼? 歡天喜地地聽從教授誘騙的妻子也成問題。

     這次是大白天,不可能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

    但千萬不能大意。

     老師真是見多識廣,幾乎沒有什麼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