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驟然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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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個放在床頭櫃上面的小木盒。

    手心大小,旁邊放着紅色絲帶,好像是很小心地折疊起來的。

     偷偷地打開木盒的蓋兒,甜甜的可可香味飄散出來,看起來軟軟的心形純巧克力可愛地排列着。

    我敢肯定是他那個女人送的情人節巧克力。

     可能昨天晚上,丈夫也是一邊品嘗這個巧克力,一邊進入和她一起的甜美夢鄉吧?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憤怒和忌妒了。

     的确,床頭櫃上放的是詩織送給我的巧克力。

    正如妻子所說,睡覺前吃了一顆,早上起來也沒放好就出來了,一直擔心是不是會被妻子看到瞎猜測。

     但是發現了來自她的東西,卻不憤怒和忌妒。

     好像有什麼在一點點改變。

     2月17日(星期六)23:30 今晚第一次和老師吃晚飯。

     我不在時,請母親過來幫我照看,當母親按響我家公寓門鈴的時候,時間剛過下午四點。

     我正在沖淋浴,一聽門鈴響,慌忙披上浴袍就跑去開門。

    母親詫異地看着我,說:“哎,你怎麼這個樣子就跑出來了?” 我用毛巾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說“對不起,因為要馬上出去”,急忙回到盥洗室。

    下意識說出“對不起”,是因為要去見丈夫以外的男人嗎? 急忙弄幹頭發,在壁櫥中挑選今晚要穿的衣服。

    不知為什麼,眼睛總看着黑色和深茶色那樣有點暗的衣服。

    這也代表了我不想太顯眼的心情吧? 我仰望着天花闆做了個深呼吸,對自己說: “不必忌憚衆人的目光,可以堂堂正正地去。

    是呀,沒有關系。

    ” 終于下決心,穿上酒紅色的真絲罩衫和帶有亮晶晶的裝飾物的銀色荷葉裙。

     因為服裝有些華麗,就沒有戴什麼首飾。

    從珠寶盒中拿出白金手表戴在手腕上。

    這是丈夫送給我的結婚十周年紀念禮物。

    想到這個,一瞬間,丈夫的臉浮現出來。

    我趕緊取了下來。

     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母親忽然走進來問:“今晚和誰一起去?” “噢,清原老師,上大學參加研讨會時給我很多關照的那位老教授。

    你記得吧?就是與他一起吃飯。

    ” 我剛說完,母親有點不悅地說:“隻有兩個人?” “讨厭,媽媽,怎麼可能就兩個人。

    還有文化中心的朋友也一起去喲。

    ”我趕緊補充道。

     “你告訴省吾了嗎?” 到底是志麻子的母親,真是賢明。

     對要在夜間外出的女兒說:“首先要對丈夫說,得到許可之後再出門。

    ” 她是這樣好的母親培育出的女兒,我才放心和她結婚。

    可是她怎麼可以為了外出,大言不慚地跟母親撒謊呢? 妻子從何時起開始沉迷了呢? 對于母親的質問,我避開她的視線點了一下頭,母親低着頭,沉默地從衣帽間出去了。

     母親對我說這樣的話,還是第一次,不管怎樣總算蒙混過去了。

    但好像全被母親看穿了似的,我心裡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就這樣,不好意思再看母親,出去的時候隻是在大門口對母親說了一聲“我走了”。

    母親出來送我。

    “就要走?”她一邊看着我穿的豔麗服裝,一邊叮囑道,“偶然外出一下可以,不過要适可而止哦。

    ” 我沒有回答,逃亡似的關上門,乘電梯下了樓,快步走出公寓。

    傍晚的涼風吹着我的臉頰,仿佛可以吹走家裡的各種煩惱,我乘上了一輛剛巧駛來的出租車。

     既然決定這樣了,就不能再考慮什麼後果。

    隻能徑直去老師在等我的那家酒店。

     坐在出租車的座位上,心情總算平靜下來。

    轉眼間就到了老師指定的那家賓館。

    從綠樹環繞的入口往賓館正門方向去的路上,兩邊到處都是藍色和白色的燈飾,我有一種在白雪中向城堡走去的錯覺。

     出租車到了酒店正門,身着藏青色外套的門童替我打開門。

     進去後,在大堂深處的角落裡等待我的老師一邊向我打招呼,一邊走過來。

     我說:“讓您久等了。

    ” “哦,我也是剛剛才到。

    ” 老師好像來過這兒幾次,熟稔地經過服務台上了電梯,來到最頂層的三十三層。

    在接待台把外套寄存到了衣帽寄存處,一位男服務生鄭重地向我們行了一禮,就把我們引到呈半圓形的餐館最裡面的座位。

     “噢,太美了……” 橫穿東京灣的彩虹蓦然映入眼簾,宛如一條巨大的曲線浮現在夜空中。

     在芝町那個地方,能眺望到彩虹橋的大概就是東京皇家王子大飯店花園塔吧?在那裡最頂層的餐廳請客吃飯,太奢華了。

     這個教授,越來越當真了。

    這次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省吾越發放心不下。

     老師好像為了我,特意預約了這個位置。

     “景色相當好吧?”老師這樣說着,首先點了兩杯香槟酒。

     我并不讨厭酒精,可是不太能喝。

     老師說“幹杯吧”,我隻在嘴裡含了一口香槟酒就立刻覺得渾身都熱起來。

     眼前是窗燈通亮、鱗次栉比的大樓,更往前一點是彩虹橋,像夢中的雲梯一樣浮現在夜空中。

     “謝謝您帶我來這麼好的地方。

    ”我禮節性地向老師道了聲謝。

     “我想你一定會中意的。

    ”老師滿足地微笑着。

     首先上來的是冷盤,海鮮清湯膠凍,再加上嫰煎鲽魚肉。

     我本來就喜歡做菜,但在家是以日式料理為主,因此覺得這裡的每道菜都既好吃又新奇。

     香槟酒之後是白葡萄酒,我已經覺得仿佛整個身體都在燃燒。

    老師有點羞赧的樣子,對我說:“你還是美麗如昔。

    ” “哪裡的話,都是阿姨輩的人了。

    ”我不好意思地把臉轉開。

     “沒有那回事。

    倒不如說比學生時代更富有魅力了。

    擁有這樣美麗的妻子,你丈夫一定很擔心吧?” 一刹那,丈夫的臉在腦海裡浮現,接着,那個女人的臉也浮現出來。

    丈夫這個時候正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吧?不過,我立刻在心中對自己說“随他的便吧”,停止了胡思亂想。

     “沒有,他根本就沒有擔心過。

    ”我實話實說。

     老師很诙諧地說:“那真是太可惜了。

    ” 從一開始就充滿可疑的氣氛。

    吃飯的時候就這樣了,下面會怎麼樣? 即使這樣,一邊與男人共進晚餐,一邊還認為丈夫這時應該在與情人約會,這算怎麼回事? 我星期六可是因為參加醫師會的聚會,才回來晚的。

     忍不住對着日記本大喊一聲:“适可而止吧!” 在主菜前澤牛肉片上來的時候,我已經放松了很多,能和老師輕松愉快地對話了。

     我先從紫式部那首被選入《百人一首》和歌集的“邂逅相逢不相識,夜半雲影月藏中”問起,她是否也有過在深夜裡慌忙逃離的男人呢? 老師點點頭說,問題提得不錯,她曾經和當時最有權力的藤原道長有過關系。

    有一種說法是,這個道長就是源氏的原型。

    即使好容易相見了,也要慌慌張張地離開吧。

     “聽老師這樣說來,絕世才女紫式部也很可憐啊。

    ” “當時的貴族,是男人到女人家去的,叫往來惛。

    ” 那樣的話,像我們這樣的夫婦,丈夫早就不到我這裡,我隻能焦急地等待吧?我的心情不由得黯淡下來。

     “但現在不是很好嗎?像現在這樣,我們兩個人可以單獨見面。

    ”老師微笑着說。

     的确,以這種觀點來看,現在的女性比那時的女性不知要自由幸福多少倍。

     我又恢複了精神,不知不覺被老師勸着喝了很多葡萄酒,感到身體裡面都在發燒。

     我對自己說“要适可而止”,不過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惬意的感覺。

    這可能是因為在交談中,老師一直在贊美我“你越來越漂亮了”“你美麗極了”。

     我知道這都是恭維話,可還是被那些言辭所陶醉。

     吃完甜點以後,老師說:“就在這對面有一家酒吧,我們吃完飯一起去吧。

    ” 在那家酒店的餐廳,一餐像樣的法國菜起碼需要兩個小時,之後竟然還要去酒吧,忘記自己是主婦了嗎?這不是太輕浮了嗎? 如果當時知道這件事,我會斥責她,可是無法責備過去的事了。

     酒吧同樣是在最頂層,在餐館的反方向。

     跟随着老師走過略呈圓形的通道,先從餐廳出來,再進入酒吧。

     “請進。

    ”男服務生把我們領到座位上。

    我禁不住驚歎起來: “太棒了。

    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東京塔呢。

    ” 燈火通明的東京塔,鋼筋骨架仿佛就在眼前一樣,簡直觸手可及。

     這個座位,老師好像也事先預約過,我們并排坐在面向窗戶的半圓形座位上。

     似乎等候已久的男服務生來問我們要喝些什麼,但我現在的酒量已經到極限了。

    我剛開口問有沒有畢雷礦泉水時,老師就跟我說有一種很順口的雞尾酒。

     這樣喝下去不要緊嗎?我沒有自信。

    不過,是老師特意推薦的,我也不好拒絕。

     就算如此,老師真是知道好地方。

    每一個都非常好。

     “和誰一起來過這兒吧?”我問。

     “沒有,我隻想和你一起來。

    ” 老師真是擅長恭維話,聽得人心情愉快。

     不久雞尾酒送來了,長笛狀玻璃杯裡裝着淡綠色的液體,底部沉着一個紅櫻桃。

    光用手拿着,就覺得豔麗非常。

     “幹杯吧。

    ”我們再次碰了一下酒杯,我小啜了一口,柔和的甜味帶着薄荷香。

     “據說這個酒叫幻覺。

    ” “是幻覺嗎?”我感到隻是聽了名字就醉了。

     “這不正如你給人的感覺嗎?” 真不知道在哪些方面和我給人的印象相似。

     我再次凝視着酒杯,坐在一旁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