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切都能适應,看守所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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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押後,這是我第一次早起時不像以往那樣疲憊——因為我終于能成功入睡了。

    我的兩位獄友,信用卡造假犯趙和毒品販梅森,都能證明我一整晚都在打呼噜! “法國佬,你瞧,”他倆開心地說,“我們早就跟你說過,一個人最終什麼都能适應,就算看守所也是一樣!” 剛說完這句話,就傳來了獄警拍打房門的聲音,仿佛特意為了證明剛才他們說的話是錯的——不,我沒有适應看守所的生活,尤其是适應不了懷亞特看守所。

    獄警命令我們迅速離開牢房,站到走廊裡去。

    看守所要進行例行檢查。

     幾秒鐘後,十幾個佩戴頭盔、攜帶武器,就像我們在電視連續劇中看到的特種兵一樣的黑衣人沖進了牢房。

    陪同他們檢查的是看守所所長,以及簇擁着所長的兩位助手。

    所有物品都要檢查一遍:床墊、毯子、床單、枕套。

    所有地方都要檢查,就連最隐蔽的角落也要被搜查,所有東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随後,我們一個接一個地被趕進淋浴室,赤身裸體地接受搜身,之後才能返回牢房。

    緊接着,所有人都被逐一傳喚,去和一位“輔導員”(相當于社工)單獨談話: “皮耶魯齊先生,”她以十分低沉的語調問我,“我知道您被關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但是,您是否察覺到哪裡不正常?” 我禁不住神經質般地笑了。

    她是認真的嗎?在懷亞特看守所,所有一切在我看來都不正常!現在獄警正在把牢房翻得底朝天,所以我想,此時此刻并不是向輔導員訴苦的時候,我最好還是保持沉默。

    她又機械地抛出了幾個例行問題: “您遭受過暴力對待嗎?您目擊過毒品或藥品交易嗎?您聽到過什麼傳言嗎?您見到過在押人員之間發生人身侵犯的行為嗎?” 她是把我當成弱智了嗎?她認為我這樣一個法國人,一個白領輕罪犯人,置身于一群冷酷無情的重罪犯人中間,還敢打破監獄裡的“緘默法則”嗎?她是想讓我早點兒死嗎?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得說,我什麼都沒看見。

    然而,我的沉默沒有幹擾她。

    她的問題已經問完,任務完成,于是她毫無表情地把我打發走了。

    下一個目的地:廁所。

    一名獄警遞給我們每人一個小玻璃瓶,我們要向裡面排尿,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尿。

    這項測試是為了檢查我們是否偷偷服用了毒品。

    檢查結果是陰性!我回到了牢房。

    咔嚓,門又被關上了,之後一整天門都是這樣關着。

    我們沒法用洗手池,也沒法用廁所,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在全面搜查牢房的時候,水源是被切斷的,目的是防止犯人把毒品或者其他物品扔進下水道。

    夜裡我們得知,今天例行檢查後,有3名犯人被關進了小黑牢。

     第二天,趙離開了我們。

    他被轉移到加利福尼亞州的一所監獄,并将在那裡服完剩餘的刑期,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現在住在趙床位上的那個年輕的多米尼加人,幾個小時裡一直無精打采,躺在床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呆滞。

    他時不時大喊大叫地說瘋話。

    很明顯,他吸食的是高純度可卡因,腦子已經壞了。

    這個11平方米的牢房裡,氣氛令人窒息。

     幸運的是,克拉拉終于成功地從新加坡向我在看守所的食堂賬戶彙入了一筆錢,從此以後,我們就能通過電話讨論問題了。

    我也能向看守所的小賣部發出第一筆訂單:牙刷、牙膏、剃須刀、剃須膏、棉簽、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内褲。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我唯一的收獲就是服刑隔離期終于結束了。

    我能夠走出牢房,能夠去公共大廳,能夠使用電話,能夠和其他犯人見面,能夠去探索懷亞特看守所這個微型社會,去探索這裡林林總總的醜惡,還有那偶然一現的人性光輝。

    有一個叫克裡斯的犯人是一名真正的黑幫分子,他的“成績單”令人震驚:持械搶劫銀行20餘次,定罪也是20餘次。

    他57歲的人生中,有26年是在鐵窗内生活!他有兩個孩子:兒子26歲,但和他從來沒有見過面;女兒是他老婆來監獄探視他的時候懷上的。

    他還有3個孫子,但是他不知道他們的長相。

    他對美國的監獄系統爛熟于心——他已經待過12所聯邦監獄了。

    他還有一個苦惱陰魂不散,那就是律師。

     “法國佬,”他不停地跟我強調,“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