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VAD SELIM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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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禦手洗之間的冷戰二十三日為止還在繼續。

    之前的幾天裡我和他甚至一句話也不說。

    如果我們是夫妻的話,大概就算是家庭内分居了,但是看來這麼認為的隻有我一個。

     那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我根本沒有機會再和他争論是非。

    每天上午十點,我起床出去活動時,我這位朋友已經出門了。

    我傍晚回家後就一頭紮進自己的屋裡,把門關上不出來,到我快要睡覺時才聽見他回來的聲音。

    我甚至連和這位自私的同居夥伴見上一面,為他的不講情面争執一回的機會也沒有。

     看起來禦手洗似乎特别忙,我有時都懷疑他是否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無顔見我。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像,他并不是那種做事老讓人擔心的人。

    也許在他看來僅僅隻是要做的事情太多而已,連被我罵過什麼話他都沒往心裡去。

     那位姓佐久間的高中生之後還來過幾次電話,就當天的活動流程和我商量。

    他提出當天派人到家裡來接我,但我考慮到自己又不是那麼有身份的人,加上I街道市民會館的地點我認識,所以雖然距離不算太近,我還是告訴他會自己走過去。

    于是他告訴我:“那樣也好,當天的音樂會定于晚上五點開始,預計要持續三小時,那麼請石岡先生下午四點半到旁邊的小禮堂來賓登記處。

    ”他還說當天會在那間借來的小禮堂等我。

     說着說着,他突然放低了聲音,小聲問了我一句:“禦手洗先生現在在家嗎?”看來他真的很想和禦手洗說上幾句話。

    雖然禦手洗冷淡地拒絕了他的要求,但他對禦手洗的喜愛仍然沒有改變。

    我對禦手洗相當了解,如果不和他一起生活的話,看到的淨是他好的方面。

    我告訴他禦手洗出門去了。

    對方說了聲“是嗎?他果然還是不能出席了嗎”,明顯地表現出很遺憾。

    至于禦手洗那種惡劣的态度,我是決不會讓他知道的。

     他告訴我,這場音樂會雖說是由高中生們籌辦的,但出席的聽衆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學生家長,也就是參賽樂隊的親友團。

    我想如果這樣的話,開幕式的演講就不能随便亂說。

    他還提到,這次演出的樂隊中有四個是由美國人學校的學生組成的,而且評委裡除了石岡先生外都是外國人,學生家長中也有許多外國人,所以希望在演講時能夾雜着說一些英語。

    我一聽就有點急了,馬上就回絕了他的請求:“開……開什麼玩笑!這根本就不可能,我不會為準備講話去受那份罪!” 随着音樂會開幕的日子越來越近,我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裡反複練習開幕緻辭。

    我先在稿紙上把想說的寫下來,記住以後再背出來。

    一想到開幕當天腳下黑壓壓一片觀衆的腦袋,我就慌得忘了該說什麼,慢慢地連食欲也沒有了。

    我一想這樣下去可不行,于是打定主意還是拿着稿子當場念,不要管形象好不好看了。

     即使這樣,我還是想到了一個問題:作家中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善于演講呢?許多作家往往一講就是兩三個小時,許多人也認為演講是作家工作當然的一部分,我對于這一點卻怎麼也不理解。

    作者和讀者一樣不過是普通人,不是說能出幾本書,自然就會在人前滔滔不絕地講上半天。

    我隻要想到這種場面,就緊張得像要死了一樣,哪怕隻三十秒鐘的開幕緻辭(實際上也許都用不了那麼長)就已經把我吓成這樣了。

     我想,我這一輩子大概是學不會作什麼演講了。

    這麼說來,我也許不适合當作家。

    不,不是也許,而是真的不算什麼作家。

    我根本就當不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充其量隻能把我的朋友禦手洗的工作記錄下來,為他的推理過程作一番注釋。

    我并不具備領導能力,也不會人模人樣地召集一夥人,向他們灌輸思想和主張。

    在這一點上我沒有任何值得炫耀的,我肯定可以這麼說。

     終于熬到了二十三日的早晨。

    因為過于緊張,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沒睡好。

    僅僅是在開幕式上說幾句話我就緊張成這樣,要是換成正式的演講,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想起來就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