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斯泰傳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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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爾王在精神迷亂的當兒突然逃往西伯利亞的時候才算終了。

     人們尚未十分注意到《我們應當做什麼?》底末了有一段對于婦女底熱烈的宣言。

    ——托爾斯泰對于現代的女權主義毫無好感。

    但對于他所稱為“良母的女子”,對于一般認識人生真意義的女子,他卻表示虔誠的崇拜;他稱頌他們的痛苦與歡樂,懷孕與母性,可怕的苦痛,毫無休息的歲月,和不期待任何人報酬底無形的勞苦的工作,他亦稱頌,在痛苦完了,盡了自然律底使命的時候,他們心魂上所洋溢着的完滿的幸福。

    他描繪出一個勇敢的妻子底肖像,是對于丈夫成為一個助手而非阻礙的女子。

    他知道,“唯有沒有酬報的為别人的幽密的犧牲才是人類底天職。

    ” “這樣的一個女子不獨不鼓勵他的丈夫去做虛僞欺妄的工作,享受别人底工作成績;而且他以深惡痛絕的态度排斥這種活動,以防止他的兒女們受到誘惑。

    他将督促他的伴侶去擔負真正的工作,需要精力不畏危險的工作……他知道孩子們,未來的一代,将令人類看到最聖潔的範型,而他的生命亦隻是整個地奉獻給這神聖的事業的。

    他将在他的孩子與丈夫底心靈中開發他們的犧牲精神……統治着男子,為他們的安慰者的當是此等女子。

    ……啊良母的女子!人類底運命系在你們手掌之間!” 這是一個在乞援在希冀的聲音底呼喚……難道沒有人聽見麼?…… 幾年之後,希望底最後一道微光也熄滅了: “你也許不信;但你不能想象我是多麼孤獨,真正的我是被我周圍的一切人士蔑視到如何程度。

    ” 最愛他的人,既如此不認識他精神改革底偉大性,我們自亦不能期待别人對他有何了解與尊敬了。

    屠克涅夫——是托爾斯泰為了基督徒式的謙卑精神——并非為了他對他的情操有何改變——而欲與之重歸舊好的,——曾幽默地說:“我為托爾斯泰可惜,但法國人說得好,各人各有撲滅虱蚤的方式。

    ” 幾年之後,在垂死的時候,屠克涅夫寫給托爾斯泰那封有名的信,在其中他請求他的“朋友,俄羅斯底大作家”,“重新回到文學方面去”。

     全歐洲底藝術家都與垂死的屠克涅夫表示同樣的關切,贊同他的請求。

    特o伏葛在一八八六年所寫的《托爾斯泰研究》一書末了,他借着托爾斯泰穿農人衣服底肖像,向他作婉轉的諷勸: “傑作底巨匠,你的工具不在這裡!……我們的工具是筆;我們的園地是人類的心魂,它是亦應該受人照拂與撫育的。

    譬如莫斯科底第一個印刷工人,當被迫着去犁田的時候,他必将喊道:‘我與散播麥種的事是無幹的,我的職務隻是在世界上散播靈智的種子。

    ’” 這仿佛是認為托爾斯泰曾想放棄他散播精神食糧的使命!……在《我的信仰底寄托》底終了,他寫道:“我相信我的生命,我的理智,我的光明,隻是為燭照人類而秉有的。

     我相信我對于真理底認識,是用以達到這目标的才能,這才能是一種火,但它隻有在燃燒的時候才是火。

    我相信我的生命底唯一的意義是生活在我内心的光明中,把它在人類面前擎得高高地使他們能夠看到。

    ” 但這光明,這“隻有在燃燒的時候才是火”的火,使大半的藝術家為之不安。

    其中最聰明的也預料到他們的藝術将有被這火焰最先焚毀的危險。

    他們為了相信全部藝術受到威脅而惶亂,而托爾斯泰,如普洛斯班洛一樣,把他創造幻象的魔棒永遠折毀了。

     但這些都是錯誤的見解;我将表明托爾斯泰非特沒有毀滅藝術,反而把藝術中一向靜止的力量激動起來,而他的宗教信仰也非特沒有滅絕他的藝術天才,反而把它革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