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七雄略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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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上的戰國時代,諸侯争霸,狼煙四起,可謂熱鬧極了。

    齊、楚、燕、韓、趙、魏、秦七雄之間關系錯綜複雜,軍事外交的鬥争尤為突出。

    一時間縱橫家的傑出代表張儀、蘇秦各逞口舌之利,周旋于諸侯之間,玩弄霸主于股掌之上,成了當時國際性的策劃大師。

    在“策劃”一詞又重新被炒得火爆的商品大潮中,重睹蘇秦、張儀之風采。

    能不為之擊節喝彩! 臣聞天下大器也,群生重蓄也。

    器大不可以獨理,蓄重不可以自守。

    故劃野分疆,所以利建侯也;親疏相鎮,所以關盛衰也。

    昔周艦二代,立爵五等,封國八百,同姓五十五。

    深根固本,為不可拔者也。

    故盛則周召相其治;衰則五霸扶其弱,所以夾輔王室,左右厥世,此三聖制法之意。

    [文、武、周公為三聖。

    ]然厚下之典,弊于尾大。

     自幽、平之後,日以陵夷,爵祿多出于陪臣。

    征伐不由于天子。

    吳并于越,[越王勾踐敗吳,欲遷吳王于甬東,與百家君之。

    吳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

    ”王遂自到死。

    越王滅吳。

    ]晉分為三,[晉昭公六年卒。

    六卿欲弱公室,遂以法盡滅羊舌氏之族,而分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以其子為大夫。

    晉益弱,六卿皆大。

    哀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共少智伯,盡分其地。

     至烈公十九年,周威王賜趙、魏、韓皆命為諸侯。

    晉遂滅。

    ]鄭兼于韓,[煮桓公者,周厲王少子也,幽王以為司徒。

    問太史伯曰:“王室多故。

    予安逃死乎?”太史伯曰:“獨有洛之東土、河濟之南可居。

    ”公曰:“何如?” 對曰:“地近虢郐,虢郐之君貪而好利,百姓不附。

    今公為司徒,民皆愛公,請試居之,民皆公之民也。

    ”桓公曰:“善。

    ”竟國之至後世,君乙為韓哀侯所滅,并其國。

    鄭遂亡。

    ]魯滅于楚。

    [魯頃公二年,楚考烈王滅魯。

    魯頃公亡遷于卞邑,為家人。

    魯遂絕。

    ]海内無主,四十餘年而為“戰國”矣。

    秦據勢勝之地,騁狙詐之兵、蠶食山東,山東患之。

     蘇秦,洛陽人也,合諸侯之縱以賓秦;張儀,魏人也,破諸侯之縱以連橫。

    此縱橫之所起也。

    [議曰:《易》稱先王建萬國而親諸侯;孔子作《春秋》為後世法。

    譏世卿不改裝,世侯。

    由是觀之,諸侯之制,所從來上矣。

    荀悅曰:“封建諸侯,各世其位。

    欲使視人如子,愛國如家,置賢卿大夫,考績黜陟,使有分土而無分人。

    而王者總其一統,以禦其政。

    故有暴于其國者,則人叛。

    人叛于下,誅加于上。

    是以計利思害,勸賞畏威,各競其力,而無亂心天子失道則侯伯正之,王室微弱則大國輔之,雖無道不虐于天下。

    此所以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人者也。

    ”曹元首曰:“先王知獨理之不能久。

    故與人共理之;助獨守之不能固,故與人共守之。

    兼親疏而兩用,參同異而并進。

    輕撞足以相鎮,親疏足以相衛。

    兼并路塞,逆節不生也。

    ”陸士衡曰: “夫為人不如厚己,利物不如圖身;安上在乎悅下,為己存乎利人。

    夫然則南面之君各矜其治。

    世治足以敦風,道衰足以禦暴。

    強毅之國不能擅一時之勢,雄俊之人無以寄霸王之志。

    ”蓋三代所以直道,四王所以垂業。

    夫興衰隆替,理所固有;教之廢興,存乎其人。

    願法期于必涼,明道有時而暗。

    故世及之裝,弊于強禦;厚下之典,漏于未折。

    浸弱之釁,遘自三季;陵夷之禍,終于“七雄”。

    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此建侯之弊也。

     【譯文】 我聽說天下就象是一個大容器,百姓就象是其中貯存的财富。

    容器太大,一個人就管理不了;财富太多、太貴重,一個人就難以守護。

    所以要劃分疆野,要建立諸侯國;親疏之間要互相抑制,這是關系到國家盛衰的問題。

    從前周王朝接受夏、商兩代的經驗教訓,設立五等爵位,分封八百個藩國和五十五個同姓王。

    這些藩國和同姓王都根基深厚堅實,是不能動搖的。

    因此,國家興盛的時候就有周公、召公輔佐治理;國家衰敗的時候就有春秋五霸扶助弱小的周王室。

    以此共同輔助王室,掌握那個時代,這就是三聖[指周文王、周武王、周公三人]當初制定分封制的本意。

    然而,厚賞臣下的制度,弊病在于尾大不掉。

     自從周幽王、周平王之後,周王室日漸衰落,爵祿多由左右的大臣賜予,征戰讨伐的事不由天子決定。

    吳國被越國吞并[越王勾踐滅了吳國,想把吳王遷往甬東,給他一百戶人家讓他管理。

    吳王說:“我老了,不能再侍奉你了。

    ” 然後自刎而死,吳國滅亡。

    ] 晉國被一分為三。

    [晉昭公六年時,他死了。

    他的六卿想要削弱昭公親族的勢力,就想法兒把羊舌氏一族都殺掉了,把他們的封邑分為十個縣,六卿各用他們的兒子為大夫。

    晉國因此更加衰弱,六卿的勢力都強大起來。

    哀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一起殺死智伯,把晉國的土地瓜分殆盡。

    到烈公十九年,周威王賜封趙、韓、魏三國,把他們封為諸侯。

    晉國就這樣滅亡了。

    ] 鄭國被韓國兼并。

    [鄭桓公是周厲王的小兒子,周幽王時為司徒。

    他問太史伯:“周王室多災多難,我怎樣才能逃脫一死呢?”太史伯說:“隻有洛水的東邊,黃河、濟水的南面可以居住。

    ”桓公說:“為什麼到那裡去呢?” 太史伯回答說:“那個地方鄰近虢郐,虢郐的國君貪暴好财,百姓都不依附他。

    如今你做司徒,人民都很愛戴你,請你試試到那裡居住,那裡的百姓就都是你的國民了。

    ”桓公說:“很好。

    ”于裡就去那裡做了國君。

    到了後世,君乙被韓哀侯所滅,吞并了鄭國。

    鄭國也就滅亡了。

    ] 魯國被楚國所滅。

    [魯頃公二十年,楚考烈王消滅了魯國。

    魯傾公逃亡到卞邑,做了人家的仆人。

    魯國王是滅亡了。

    ] 天下沒有一個有權威的君主,這樣的狀态達四十多年,形成“戰國”時代。

    其中秦國依仗形勢險要,運用狡詐善戰的軍隊,一點點地吞并山東六國,山東各國深以為憂。

    蘇秦,洛陽人,聯合諸侯一起抵抗秦國;張儀,魏國人,拆散諸侯的聯盟與秦國連橫。

    這就是縱橫活動的緣起。

     [《周易》贊許先輩的聖王們建立萬國而親臨諸侯;孔子創作《春秋》做為後世治國的法則。

    這是譏諷各代的當政者不知變通,改換分封制,仍然要世世繼承王候爵位。

    由此來看,分封諸侯的制度,是從先世就有的了。

    荀悅說:“分封建立諸侯國,讓他們各自世代繼承其爵位。

    這些統治者想使人對待别人象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愛國家就象愛家一樣,就必須任用賢能的世卿、大夫,考察他們的政績進行罷免或提升,使他們能得到土地的封賞但不能擁有子民,由君王總攬全局,實行統治。

    因此如有用殘暴的手段來管理國家的官員,下面就會有人反叛他。

    在下有百姓的反叛,在上有君王的誅殺,所以權衡利害,他們就會努力工作以受獎賞,而害怕君主的權威,各自争相效力,而沒有作亂之心。

    天子不守正道時有侯伯來規正他,王室微弱時就會有強大的諸侯國輔助他們。

    所以即使君主無道也不會使天下百姓受虐特。

    這就是用輔佐來順應天道并掌握人才的道理。

    ” 曹元首說:“先輩的聖王們知道自己一個人治理國家不能使之長久,所以和别人一起治理;知道一個人守護天下不能使之牢固,所以和别人一起守護。

    他們親疏并用,異同共進。

    使權輕與權重的人互相抑制,親近與疏遠的互相關照。

    掃除政治道路上的障礙,以保證國家不發生叛亂。

    ” 陸機說:“為别人不如厚待自己,為外物不如為自身謀算;要使上級安樂就在于使下面的人滿意。

    為了自己打算就得先讓别人占占便宜。

    國家治理得好時足以正風氣,衰微時也可以抵禦強暴。

    所以強大有力的國家不能專據一時的優勢,雄才大略的人也不能使霸王之志得償。

    ” 這大概就是三代可以奉行正道,四王得以成就功業的原因吧。

    同家的興衰交替,理所固有;禮教的廢興,在于統治者的做法。

    治國的法則有時也許不能正确施行,真理有時被歪曲。

    因此世代繼承爵位的制度,弊處在于強行統治;厚賞臣下的制度,過失在于使王室日益衰弱。

    王室浸弱的開端,始于三代昏王,其禍患,到戰國七雄時才結束。

    所謂“樹梢大了樹必定要折斷,尾巴大了就難以掉轉”,這就是分封諸侯的弊端。

    ] 【按語】 治國之道,實為立國安邦之大計。

    本段開篇明義,闡述了治理國家的方略。

     首先,統治者應采用什麼樣的方式治理自已的國家。

    “器大不可以自理,蓄重不可以自守”,所以周實行分封諸侯的制度。

    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這種制度是合理的。

    然而随着時代的變遷,後世的統治者隻知“法先王”,對分封制一味照搬,不知變通,其結果隻能是使周的統治結束。

    “末大必折,尾大難掉”,簡要地總結了封建諸侯的弊端。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任何一個時代,如果隻能繼承前代,一成不變,是不會進步的。

    如今的改革開放,就是要改變那些陳舊的不再适應社會發展的東西,以順應新的曆史潮流。

     蘇秦初合縱,至燕。

    [周武定殷,封召公于燕,與六國并稱王]說燕文侯曰:“燕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雲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餘裡,帶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粟支數年。

    南有碣石、雁門之饒,北有棗栗之利,民雖不田作,而足于棗栗矣。

    此所謂天府者也!夫安樂無事,不見覆軍殺将,無過燕者。

    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所以不犯寇被甲者,以趙之為蔽其南也。

    秦、趙相弊,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所以不犯寇也。

    且夫秦之攻燕也,逾雲中、九原,過代、上谷,彌地數千裡,雖得燕城,秦計固不能守也。

    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趙之攻燕也,發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數十萬之軍,軍于東垣矣。

    渡呼沱,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國都矣。

    故曰:秦之攻燕也,戰于千裡之外;趙之攻燕也,戰于百裡之内。

    夫不憂百裡之患而重于千裡之外,計無過于此者。

    是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事矣。

    ”燕文侯許之。

     [樂毅獻書燕王曰:“比目之魚,不相得則不能行,故古者稱之,以其合兩而如一也。

    今山東不能合弱而如一,是山東之智不如魚也。

    又譬如軍士之引車也,三人不能行,索二人,五人而車因行矣。

    今山東三國弱而不能敵秦,索二國因能勝秦矣。

    然而山東不知相索,則智固不如軍士矣。

    胡與越人,言語不相知,志意不相通,同舟而渡波,至其相救助如一。

    今山東之相與也,如同舟而濟,秦之兵至,不能相救助如一,智又不如胡越之人矣。

    三物者,人之所能為一。

    山東主遂不悟此,臣之所為山東苦也,願大王熟慮之。

    今韓、梁、趙三國已合矣。

    秦見三晉之堅也,必南伐楚。

    趙見秦之伐楚,必北攻燕。

     物固有勢異而患同者,秦久伐韓,令秦之伐楚,燕必亡。

    臣竊為大王計,不如以兵南合三晉,約戌韓、粱之西邊。

    山東不能為此,此必皆亡矣。

    ”燕果以兵南合三晉。

     趙将伐燕,蘇代為燕說趙王曰:“今者臣從外來,過易水,見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挾其喙。

    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必見蚌脯。

    ’蚌亦謂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必見死鹬。

    ’二者不肯相舍,漁父得而并擒之。

    今趙且伐燕,燕趙久相支,以弊其衆,臣恐強秦之為漁父也!願大王熟計之。

    ”趙王乃止。

     齊宣王因燕衰,伐燕,取十城。

    燕易王謂蘇秦曰:“先生能為燕得侵地乎?”秦曰:“請為取之。

    ”遂少齊,見齊王,拜而慶,仰而吊。

    齊王曰: “是何慶吊相随之速也?”蘇秦曰:“臣聞饑人之所以饑而不良鳥喙者,為其愈充腹而與死,人同患也。

    今燕雖小弱,即秦之女婿也。

    大王利其十城而長與強秦為仇。

    今使弱燕為雁行,而強秦推其後,是食鳥喙之類也。

    ”齊王曰:“然則奈何?”蘇秦曰:“臣聞古之善制事者,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

    大王誠能聽臣,歸燕十城,燕必大喜。

    秦王知以己之故而歸燕築十城,亦必喜。

    此所謂棄仇仇而結碩友也。

    ”齊王曰:“善。

    ”于是歸燕十城。

     [譯文] 蘇秦開始組織合縱聯盟,便去了燕國。

    [周武王定都殷,封召公于燕地,和六國一并稱王。

    于是有了燕國]他遊說燕文侯說:“燕國東邊有朝鮮和遼東,北邊有林胡和樓煩,西邊有雲中和九原,南邊有呼沱河和易水。

    土地方圓二千餘裡。

    擁兵幾十萬,戰車有七百多輛,戰馬有六千匹,糧食夠十年支用。

     南邊有碣石和雁門的豐饒物産,北邊有棗和栗子的獲利收成。

    人民即使不從事田地耕作,而棗和栗子的果實就足以讓人民吃飽。

    這是所謂的天府之國啊! 國家女樂無事,看不到軍敗将亡這樣憂心的事,這些有利條件沒有誰比燕國更多的了。

     大王知道這平安的原因嗎?燕國之所以不遭受戰争的洗劫,足因為在南方有趙國作屏障。

    秦、趙争戰,相互都疲弊了,而大王卻保今燕國,控制住這個大後方,這就是燕國不遭受侵犯的原因。

    況且秦國如果攻打燕國,必須經過雲中和九原,經過代和上谷,這就是數千裡的道路,即使得到燕國的城邑,秦國也難以守住。

    秦國無法損害燕國也是很濤楚的了!現在若是趙國進攻燕國,隻要發出号令,不到十天數十萬大軍就可以進駐東垣。

    再渡過呼沱河,涉過易水,不到四五天就靠近國都了。

    所以說,秦國攻打燕國,須得在千裡之外開戰,趙國進攻燕國,就要在百裡之内開戰了,不憂慮百裡之内的禍患,卻重視千裡之外的邦交,沒有比這更錯誤的計謀了。

    因此希望大王與趙國合縱,與天下諸侯聯為一體,那麼國家就不會有禍患了。

    ”燕文侯認為蘇秦說得對,便答應合縱抗秦。

     [樂毅寫信給燕王說:“比目魚,兩條不合在一起就不能遊動,所以古人贊許它們,是因為它們能合二如一。

    現在山東各國弱小而不能團結如一,這說明山東各國的統治者還不如比目魚聰明啊。

    再比如士兵拉車,三個人不能拉動車,再找兩個人,這樣五個人用繩子拴在一起拉,車就可以前進了。

    現在山東各國弱小不能戰勝秦國,而兩個國家聯合起來就能戰勝秦國了。

    然而山東各國不知互相聯合,他們就不如軍士聰明了。

    胡人和越人,言語不通,同船渡河,卻能達到互相救助如一。

    如今山東各國之間的關系,就象同船渡河,秦軍來攻打了,卻不能互相救助如一,他們又不如胡越人聰明了。

    比目魚遊動、軍士拉車、胡越人渡河這三種情況,人人都能做到其中的一種。

    而山東各國的君主們卻覺悟不到這點,這是我為山東各國憂慮的,希望大王仔細地考慮。

    現在韓、魏、趙三國已經聯合了。

    秦國見這三國聯合,必定會向南攻打楚國。

    趙國見秦國攻打楚國,也一定會向北攻打燕國。

    萬物本來有形勢相異而憂患相同的情況,秦國長時間地攻打韓國,如果現在秦國轉而攻打楚國,燕國一定要遭受滅亡的命運。

    我私下為大王打算,不如向南與韓、趙、魏三國兵合一處,約定共同防守韓國、魏國的西部邊界。

    山東各國如果不能這樣做,一定都會被消滅的。

    ”燕國果然派軍隊向南與韓、魏、趙三國聯合。

     趙國準備攻打燕國,蘇代(蘇秦的弟弟)替燕國去勸說趙王:“今天我到這裡來,從易水邊經過,看見河蚌正出來曬太陽,卻被鹬鳥啄住蚌肉,蚌殼一合夾住了鹬鳥的嘴。

    鹬鳥說:‘今天、明天見不到水,你就成了死蚌。

    ’河蚌也對鹬鳥說,‘今天不放走你,明天不放走你,你就成了死鹬。

    ’兩方面都不肯相讓,漁夫看見了,就把它倆一起抓住了。

    現在趙國将要讨伐燕國,燕、趙長久相持不下,讓百姓疲憊不堪,我恐怕強秦就要成為漁夫了。

    因此希望大王仔細考慮這件事。

    ”這樣,趙王才停止出兵攻打燕國。

     齊宣王因為看到燕國衰弱了,就出兵攻打燕國,奪取了十座城池。

    燕易王對蘇秦說:“先生能為燕國要回被侵占的土地嗎?”蘇秦說:“讓我為大王取回來吧。

    ”于是他到了齊國。

    見到齊王,下拜的時候向齊王稱賀,站起來卻又向齊王表示哀悼。

    齊王說:“為什麼祝賀後緊接着就哀悼呢?”蘇秦說:“我聽說饑餓的人之所以再餓也不吃鳥嘴,是因為吃鳥嘴時肚子越飽死得越快,人人都有這樣的顧慮。

    如今燕國雖然弱小,燕王卻是秦國的女婿。

     大王獲得了十座城池的好處,卻要長久地與強大的秦國為仇了。

    現在假設燕國是大雁在前面飛,那麼強大的秦國就緊跟在後面。

    所以攻打燕國和吃鳥嘴是一類情況啊。

    ”齊王說:“那又該怎麼辦呢?”蘇秦說:“我聽說古代那些會辦事兒的人能夠化險為夷,轉敗為勝。

    大王果真能聽從我的意見,就把十座城池歸還給燕國,燕國一定是萬分高興。

    秦王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齊國把十座城池歸還給了燕國,也一定高興。

    這就是所說的放棄仇恨而結成好朋友。

    ”齊王說:“好吧。

    ”于是把十座城池還給了燕國。

    ] 【按語】 蘇秦一番分析剖白,說服了燕王同意原趙國聯盟。

    他的說人之術,高明之處在于他站得高,看得遠,眼光獨到。

    燕國雖然安定。

    但這是表面的,其實隐藏着憂患。

    居安思危,早做應對,這才是明智的選擇。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如今社會上那些經營有方的人,也應該凡事做全面的考慮,及早發現隐患,盡管企業一片興旺發達,但居安思危,對有可能出現的危機要提前預料得到,及早制定正确的策略。

    這樣,企業才能始終向前發展。

     樂毅、蘇代、蘇秦他們都善于運用譬喻。

    寓言說理。

    其中,“蚌鹬相争,漁翁得利”,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這三個人的辨才令人由衷欽佩。

    然而,我們從中應想到這樣一個問題:燕國何以屢屢遭人侵犯,而隻能靠舌辨之士解救呢?隻是因為弱小!落後就要挨打,弱小就要受欺負,這是自古而然的真理。

    一部中國近代史更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我們國家要發展經濟,強大自己,增強綜合國力。

    惟有如此,我們才不再受人欺侮,中國人才可以挺直腰杆,不管是對世界上耀武揚威的美國。

    還是以富甲全球的日本,中國都可以對他們說“不”! 蘇秦如趙[趙之先與秦同祖,周缪王使造父禦破徐偃,王乃賜渣父以趙城,趙氏世為晉卿也],說趙肅侯曰:“臣竊為君計,莫若安民無事,且無庸有事民為也。

    安民之本,在于擇交,擇交而得則民安;擇交而不得,則民終身不安。

    請言外患,齊秦為兩敵,而民不得安。

    倚秦攻齊,而民不得安。

    倚齊攻秦,而民不得安。

    君誠能聽臣,燕必緻氈裘狗馬之地;齊必緻魚鹽之海;楚必緻橘柚之園;韓、魏、中山皆可使緻湯沐之奉;而貴戚父兄皆可受封侯。

     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軍擒将而求也;封侯貴戚,湯武所以放弑而争也。

     今君高拱而兩有之,此臣之所以為君願也。

     夫秦下轵道而南陽危,劫韓包周,則趙自操兵,據衛取淇、卷,則齊必入朝秦。

    秦欲已得乎山東,則必舉兵而向趙矣。

    秦甲渡河逾漳,據番吾,則兵必戰于邯鄲之下矣。

    此臣之所為君危也。

    當令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強于趙。

    趙地方二千餘裡,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

    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

    燕固弱國,不足畏也。

    秦之所害于天下莫如趙。

    然而秦不敢舉兵而伐趙者,何也?畏韓、魏之議其後也。

    然則韓、魏,趙之南蔽也,秦之攻韓、魏也,無名山大川之險,稍稍蠶食之,傅國都而止。

     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

    秦無韓、魏之規,則績必中于趙矣。

    此臣之所為君患也。

     臣聞堯無三夫之分,舜無咫尺之地,以有天下。

    禹無百人之聚,以王諸侯。

    湯武之士,不過三千,車不過三百乘,卒不過三萬,立為天子。

    誠得其道也。

    是故明主外科其敵之強弱,内度其士卒賢不肖,不待兩軍相當,而勝敗存亡之機,固已形于胸中矣。

    豈掩于衆人之言,而以冥冥決贖哉!臣竊以天下之地圖按之,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諸侯之卒,十倍于秦。

    六國并力,西面而攻秦,秦必破矣。

    今西面而事之,見臣于秦!夫破人之與見破于人,臣人之與見臣于人也,豈可同日而論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

    秦成則高台榭,美宮室,聽笙竽之音,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

    樹故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吓諸侯,以求割地,願大王熟計之。

     臣聞明主絕疑去讒,屏流言之迹,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強兵之臣,得弛忠于前矣。

    故竊為大王計,莫若一韓、魏、齊、楚、燕從親,以叛秦。

    合天下之将相會于洹水之上,通質,刑白馬而盟。

    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銳師以佐之,韓絕其糧道,趙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韓魏,則楚絕其後,齊出銳師以佐之,趙涉河漳,燕守雲中;秦攻齊,則楚絕其後,韓守成臯,魏塞其糧道,趙涉河博關,燕出銳師以佐之;奏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關,齊涉渤海,韓魏皆出銳師以佐之;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關,魏軍河外,齊涉清河,堯出銳師以佐之。

    諸侯有不如約者,以五國之兵共伐之。

     六國從親以賓秦,則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東矣!如此則霸王之業成矣。

    ”趙王曰:“善。

    ” [秦既破趙長平軍,遂圖邯鄲。

    趙人震恐,東徙。

    乃使蘇代厚币說秦相應侯曰:“武安君擒馬服子乎?”曰:“然。

    ”“又欲圖邯鄲乎?”曰:“然。

    ” 代曰:“趙亡則秦王矣!夫武安君所為秦戰勝攻取者,七十餘城,南取鄢郢、漢中,北擒馬服之軍,雖周、召、呂望之功不益于此。

    趙亡即秦王矣。

    以武安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欲無為之下,固不得矣。

    秦攻韓,圖邢丘,困上黨。

    上黨之人皆歸趙,不樂為秦人之日久矣。

    今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

    君之所得,無慮幾何?故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之功也。

    ” 于是應侯言于秦王曰:“秦兵疲勞,請許韓趙之君割地以和。

    ”秦既罷軍,趙王使趙赦約事秦,欲割六城而與之。

    虞卿謂王曰:“秦之攻趙也,倦而歸乎?其力尚能進,愛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之攻我,無餘力矣,必以倦歸耳。

    ”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耳。

    來年秦複求割地,王将與之乎?弗與,則棄前功而兆後禍也;與之,則無地以給之。

    語曰:‘強者善攻,弱者善守。

    ’令聽秦,秦兵不弊而多得地,是強秦而弱趙也。

    以益強之秦而割逾弱之趙,其計固不止矣。

    且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給無己之求,其勢必無趙矣。

    ”王計未定,摟緩從秦來,王以問之。

    緩曰:“不如與之。

    ”虞卿曰:“臣言勿與,非固勿與而已也。

    秦索六城于王,王以六城賂齊。

    齊,秦之深仇也,得王之六城,并力而西擊秦,齊之聽王,不待辭之畢也。

    則王失之于齊取償于秦。

    而齊趙之深仇可以報矣,且示天下有能為也。

    王以此發聲,兵未窺于境,秦之重賂必至于趙而反請和于王。

    秦既請和,韓、魏聞之,必盡重王;重王,必出重寶以一于王。

    則是王一舉而得三國之親,而秦益危矣。

    ” 趙王曰:“善。

    ”即遣虞卿東見齊王,與之謀秦。

    虞卿未及發,而秦使者已在趙矣。

    樓緩聞之,亡去。

     秦圍趙,王使平原君入楚從親而請其救。

    平原君之楚,見楚王說以利害,日出而言,日中不決。

    毛遂乃按劍曆階而上,謂平原君曰:“縱之利害,兩言而決耳。

    今日出而言,日中不決,何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與汝君言,汝何為者!”毛遂按劍而前曰:“王之所以遇遂者,以楚國之衆也。

     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王之命懸于遂之手矣。

    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裡之地立為天子,文王以百裡之壤而臣諸侯。

    今楚地方五千裡,持戟百萬,此霸王之資也。

    以楚之強,天下莫能比而不能當也。

    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

    此百代之怨,趙之所羞而王不知恥焉。

    今合縱者為楚不為趙也。

    ”楚王曰:“苟如先生之言,謹奉社稷以從。

    ”楚于是遂出兵救趙。

     趙孝成王時,秦圍邯鄲,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

    魏王使晉鄙救趙,畏秦,止于湯陰不進。

    魏使客将軍新垣衍間入邯鄲,令趙帝秦。

    此時魯連适遊趙,會秦圍邯鄲。

    聞魏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

    ”平原君曰:“勝請為紹介。

    ”魯連見新垣衍而無言。

    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皆有求于平原君也。

    今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也,蜀為久居圍城之中而不去乎?”魯連曰:“世以鮑焦為無從容而死者,皆非也。

    衆人不知為一身。

    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權使其上,虜使其人。

    彼即肆然為帝,過而遂逐于天下。

    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者,吾不忍為之人也。

    所以見将軍者,欲以助趙。

    ”衍曰:“先生助之,将奈何?” 魯連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

    ”衍曰:“燕則為請以從矣;若乃梁者,即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魯連曰:“粱未見秦稱帝之害故耳。

    使梁見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

    ”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連曰:“昔者,齊威王嘗為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

    周貧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

    居歲餘,周烈王崩,齊後往。

    周怒,赴于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

    東蕃之臣田嬰後至,則斬!’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天下笑。

    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無足怪。

    ”衍曰:“先生獨不見夫仆乎?十人而從一人者,甯力不足而智不若耶?畏之也!”魯連曰:“嗚呼!梁之比秦,若仆耶?”衍曰: “然。

    ”魯連曰:“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

    ”衍愕然曰:“亦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使秦王烹醢梁王?”連曰:“固也,待吾将言之。

    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

    九侯有子而好,故獻之纣。

    纣以為醜,醢九侯。

    鄂侯争之強,辨之疾,故脯鄂侯。

    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羑裡之庫,百日欲令之死。

    易為與人俱稱王,卒就脯醢之地?齊闵王将之魯,夷維子謂魯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君。

    ’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彼吾君者,天子也。

    天子巡狩,諸侯避舍,納管簽,攝袱抱幾,視膳于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聽朝也。

    ’魯人投其簽,不果内,不得入于魯。

    将之薛,假途于鄒。

    當是時,鄒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設幾北面于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吊。

    ’鄒之群臣曰:‘必若此,将伏劍而死!’故不敢入于鄒。

    鄒、魯之大夫,生則不能事養,死則不得赙禭,然且欲行天子之禮于鄒、魯,魯、鄒之臣不果内。

    今秦萬乘之國也,梁亦萬乘之國也,萬乘之國,交有稱王之名,見其一戰而勝,遂欲從而帝之,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

    彼将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

    又将使其子女讒妄為諸侯妃姬,處梁之官,梁王安得晏然?而将軍又何得故寵乎?”于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吾請出,不敢複言帝秦!”秦将聞之,為韓退軍五十裡。

    ] 【譯文】 蘇秦從燕國到了趙國[趙國的先人和秦國是同一祖先,周缪王派造父帶兵攻打徐偃,就把趙城賜給了造父。

    于是趙氏世代都做晉國的大夫],他對趙王說:“我為大王着想,不如讓人民安定閑适,不要多生戰事煩擾他們。

    而使人民得以安定的根本,首先就在于要選擇友好鄰邦。

    選擇的鄰邦合适,人民就能得到安定;選擇的鄰邦不合适,人民就一輩子不得安定。

    請允許我談談趙國的外患:齊國和秦國是趙國的兩大敵人,這是人民不得安甯的原因所在。

     如果依靠秦國進攻齊國,人民就得不到安甯;依靠齊國進攻秦國,人民也得不到安甯。

    大王如能真正聽從我的話,那麼燕國一定會給你送上出産毛氈、裘皮,良狗、好馬的土地;齊國一定會送上産魚、産鹽的海邊土地;楚國一定會送上生長橘柚的雲夢之地(洞庭湖一帶);還有韓國、魏國都可以把國内封地湯沐邑送給你;這樣大王的宗族親戚都可以得到封侯。

    從别國割取土地,得到财物,這是從前王霸不惜損兵折将而追求的東西;給宗族親戚封侯,就是商湯、周武王也得經過争戰和拼殺才能争取得到。

    如今大王毫不費力,唾手而得到這兩個好處,這是我祝願大王的事情。

     如果秦軍沿轵道而下,南陽就會處于險境;再攻掠韓國,包圍周室,趙國自身也随着會被削弱;秦國再占據衛國,奪取淇水,齊國就一定會臣服秦國。

    秦國的欲望既然已經得逞于山東六國,必然會發兵攻打趙國。

    秦兵渡過黃河,跨過漳水,占據番吾,就可以打到趙國的邯鄲城下了。

    這是我替大王擔憂的。

    如今,山東各國沒有比趙國更強的。

    趙國土地方圓二千裡,擁兵數十萬,戰車千輛,戰馬萬匹,糧食可供數年用度。

    西有常山,南有黃河、漳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

    燕國本來就是弱國,不足為慮。

    而在各諸侯國中,秦國最怕的就是趙國。

    然而,為什麼秦國不敢發兵攻打趙國呢?是因為怕韓國、魏國從後面攻打它,抄它的後路。

    因此,韓魏兩國是趙國南面的屏障。

     秦國要進攻韓國、魏國就不同了。

    韓魏沒有名山大川可做屏障,隻要一點點吞食,就能一直逼近韓魏兩國的國都。

    如果韓魏無力對付秦國,就必然臣服秦國。

    而韓魏臣服了秦國,秦國就掃除了進攻趙國的兩個障礙,沒有了後顧之憂,這樣禍患就會直接落到趙國頭上。

    這是我為大王憂慮的。

     我聽說古代的堯一開始沒有一點兒權勢地位,舜沒有尺寸之地,而後來都擁有了天下;禹聚集的人群不到一百人,而後來成為諸候之王。

    商湯、周武王的士兵不足三萬,戰車不足三百輛,而後來都成為天子。

    這實在是因為他們都實施了正确的謀略。

    所以聖明的君主,對外要能判斷敵國的強弱,對内要能量才而用。

    這樣不用等到兩軍戰場對陣,就對雙方勝敗、存亡的可能性胸中有數了。

    豈能被衆人的閑言碎語所蒙蔽而糊裡糊塗地決策呢?我曾按照天下各國的地圖加以考察,發現天下諸侯的土地,相當于秦國的五倍;諸侯的兵力,是秦國的十倍。

    如果六國集中力量,一緻向西進攻秦國,秦國必定被攻破。

    可如今各國卻甘願面西事秦。

    擊敗别人與被人擊敗,征服别人與被人征服,豈可同日而語?那些主張連橫的人,都想割讓諸侯的土地來與秦國講和。

    與秦國講和了,那些人就可以有高大的房屋,豪華的宮室,耳聽笙竿之音,一旦秦國來攻打,他們都不能與君主分憂。

    因此主張連橫的人整天拿秦國的權勢恐吓諸候,以求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