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的童年和少年,我沒法不感到一種可怕的震動,我無法相信這個美麗的女孩竟然被父親淩辱。

    我記得她在我懷中把這個故事講完時,身體漸漸發軟,我的襯衫前襟都被她的淚水浸透了。

    她蓬頭垢面,漂亮的面孔被洗劫一空。

    她泣不成聲地說,陳清,好好愛我吧,我什麼人都沒有了,好好愛我吧,否則我就要死了——我兩手空空。

     我也流淚了。

    從那一刹那起,我知道我愛上她了,不再為她的美貌,而是為她的處境。

    我不能不屈服于這樣一個畫面:一個美麗的女孩站在苦難的烈火中。

    美麗加苦難是擄走一個男人的心的法寶,或許這就叫什麼憐香惜玉吧。

    我發誓要一輩子愛她,我覺得沒能及時出現在她面前是一個錯誤,我來得太遲了。

    所以我感到内疚,是的,是内疚。

    這種奇怪的内疚就是我愛情的開始,其實我還不了解她。

     不久就顯示出她的性格和我不一樣。

    她是那種過于細膩和敏感的人,一件事堵心會難過好幾天;而我是B型血的人,什麼都容易忘卻,也比較馬大哈和粗疏。

    奇怪的是,和她在一起,我這些毛病都不翼而飛了,我和她越來越相似,也變得柔和、細緻甚至有點婆婆媽媽,但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

    也許這正是愛情的力量吧。

    我對自己說,要好好愛她,這種愛的含義在這裡成了奉獻,無條件的奉獻,甚至順從。

    當然周漁從來沒有要求我這麼做,當我一見到她那無助的深水一樣的眼神,我就自然而然地順從她的一切了。

    她畢業分配時我有一個關系,先用到她身上,讓她分在了省城;然後我選擇了漫長的“鋪鐵路”的生涯。

    有一次沒錢了,我吃了一個星期的方便面,同事說我成木乃伊了,因為防腐劑吃得多。

    我警告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和周漁吵架,因為她受傷害太大了。

    也因為我欠她的,是的,我是欠她的了,因為我對她的愛竟是從一種莫名其妙的内疚開始的,好像在她小時候給她帶來傷害的不是她父親,而是我。

    至少現在該由我來償還。

     周漁像水蛭一樣緊緊吸附在我身上,很緊,很溫暖,當然有時有一點疼痛,但我想,愛情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

    每一次我來省城,都盡量和她呆到最後一分鐘。

    我們抱着不想分開,啊,周漁,她可抱得真緊,她更喜歡做愛後緊緊擁抱的感覺,她對做愛本身倒不像是非常投入,或許說她還太年輕,性的愉悅不像年紀更大的人那樣。

    反正我記得,她着迷的是接吻和擁抱。

    我對她的愛撫是何其小心、細緻,好像怕驚動她,這也是她所滿意的。

     陳清,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溫柔的男人,你最愛我。

     每一次她說話的末了總是加上一句“你最愛我”,或者她有疑懼時就問“你不愛我啦”。

    她常說的是這兩句話。

    我有時到她工作的圖書館,會受到熱烈歡迎,她那些女同事把我當成了愛情王子或者模範丈夫,是的,像我這樣一周至少跑兩趟,幾乎把全部精力拿來探望愛人的男人确實不多。

    愛周漁成了我的主要生活。

    當我受到她同事的誇獎時,最高興的是周漁,她比我還滿足。

    有一天她居然對我說,陳清,你要是抛棄我,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撕下來,等你走到門口,已經變成一副骨頭架子了。

     我聽了半天不敢說話,這句話的突然出現,聽上去感覺古怪。

    我說,我成了骨頭架子,那你怎麼辦? 周漁說,我就去自殺。

     我哭了,說,我還是舍不得把你孤單的留在世上。

     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變了,從一個大大咧咧的人變成了一個細緻的人,從一個粗疏的人變成了一個溫柔的人。

    開始時我感到無比幸福,因為我對周漁的愛是真的。

    當周漁對着别人誇耀我并依偎我時,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

    我甚至于迷戀這種自豪,忘卻了兩樣東西:一是周漁,我好像浸在這種高漲的愛情感覺中,有一次我的一位同事問我,你女朋友是一個怎樣的人?我竟無言以對。

    隻好把她小時受淩辱的事講了一遍,好像我對她的了解永遠停留在這件事上,這件事成了她的全部,我似乎就是僅僅因為這一點而愛上她的。

    換句話說,我愛她好像隻是因為她受過侮辱,其餘的我一無所知,比如她平時的性格、她的能力、愛好等等,我真的知之甚少。

     我和她真的沒有一天天地連續在一起生活過,我們一直處于約會的狀态中。

    其次,我也忘卻了我自己,我變了一個人,不僅不再抽煙喝酒,連唱歌打網球也沒有了,過去我還有時去釣魚,現在魚竿都找不着了,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愛情電影的主角,思念成了我惟一的事務。

    我變得越來越像周漁,連她撒嬌時說的“不嘛”也成了我不知不覺的口頭禅。

    難怪她的同事小華說我們夫妻相像。

    我完全把我的工作忘在腦後,天天想往省城跑。

    說我思念周漁這沒錯,但我心裡清楚,我還有一種感覺,就是我的所有好像都被周漁拿走了,我的幸福感似乎隻有在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