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之于教育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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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教育學來說,我是業外人士。

    聽了各位的發言,我感到很慶幸,慶幸我來了。

    也感謝《教育參考》的主編給了我這樣一個寶貴的機會,來思考一直萦繞在我心頭的一個問題。

    也正是因為這樣一個問題,驅動我來參加今天的會議。

    這是一個什麼問題呢? 我一直在想,我是作為一個民族的一員,生活在這樣一個考試的時代。

    我孩子在讀大學,去年參加了高考。

    作為過來人,我對高考有一種特别的體會,就是我們處在“教育失語症”當中。

    這個“教育失語症”不僅僅屬于學校,也屬于廣大的家庭、為人父母者,而這個“教育失語症”,其實也就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失語症。

    所以,剛才一位中學校長的發言給了我很大的啟發。

    他是實踐家,校長都是實踐家。

    我研究哲學,坐而論道,一向被輕視了。

    所以那位校長也講,我們現在應該是坐而論道的時候了。

    在這裡,我既聽到了領導的發言,也聽到了學者的發言,對我都有很大的教益,來幫助我思考這個問題。

     坐而論道是當務之急 《紅樓夢》裡的賈母愛賈寶玉,愛到什麼程度呢?賈寶玉是賈母的“命根子”。

    賈母在教育賈寶玉上是失敗的,因為她寵愛過分,所以賈寶玉不能“補天”,這塊玉是假的。

    但是,有一件事賈母是很清楚的——婚姻大事,賈母堅決不讓賈寶玉娶林黛玉。

    在這件事情上,賈母的寵愛為什麼消失了呢?因為這是“命根子”的問題,即使再寵愛孩子的父母,碰到“命根子”的問題,都要改變态度,因為這是性命攸關的。

    我不是在這裡說賈母好,我對她有批評的态度,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我們這個民族向來對教育的重視,并且是在這種意義上重視的:我們的下一代是“命根子”。

    這說明我們這個民族是有“命”的,一個民族如果沒有“命”,那也就無所謂“命根子”了。

     這個民族的“命”是什麼?是文化生命。

    一個沒有文化生命的民族,是不會把教育看成“命根子”的——我們的下一代要有生存的能力,今天的家長往往隻是在這個意義上理解教育。

     今天中國基礎教育的根本缺陷是什麼?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我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讀中學,當時“文革”還未結束。

    “文革”十年是浩劫,但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我現在還在懷念中學時代。

    我們曾經在我們的青少年時期,建立起自己的精神家園——即使這個精神家園是錯誤的,裡面有虛假的理念在引領着我們,這是另外一件事情,但是我們有過精神家園,于是我們懷念我們的中學老師。

     我的班主任現在垂垂老矣,我們要慶祝74屆畢業三十周年,相約聚會。

    大家和班主任親密交流,我們關心着他,他也關心着我們。

    我們同學之間的友誼是如此深切,我們有不同的人生際遇,有下崗的,有當官的,有做學者的,但是我們在交流的時候互相之間沒有等級的問題,而是說我們生活的意義,我們對未來的籌劃,我們對過去的懷念,以及我們的精神力量和對社會的基本的判斷。

    我們考慮的那些東西,就是我們永遠揮之不去的精神家園。

    它讓我能夠抵擋現代性,抵擋目前的那種“無家可歸”的狀态,這些是誰給我的?我的中學生涯。

    這些是從哪裡獲得的?我的母校培明中學。

    我就是在這個意義上理解基礎教育的。

    假如這個意義上的基礎教育消失了,那麼我們是自斷“命根子”,這是一個基礎的問題,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我們現在主張各種各樣的制度建設,我們的中學面臨許多新的挑戰和新的時代條件,這些都是真實的,是客觀事實。

    我們要與時俱進,一輪又一輪地制度創新。

    能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對推進制度創新所要處理的那些問題的根本途徑探讨過沒有?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所以,我覺得“坐而論道”恐怕是中國基礎教育的一個當務之急,我們不能繼續迷失在“論器”之中。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我們如果見器失道的話,那就非常危險,創新的制度就毫無意義,并且會導緻另外一種災難。

    現在基礎教育的根本問題出在哪裡?我們這個民族現在有沒有能力在應對現代條件的情況下讓傳統存活?我們那樣輕而易舉地把教育投入産業化浪潮,一種巨大的危險是什麼?當一所學校成為一個企業的時候,我們還有沒有基礎教育?一種基本的危機是什麼?當我們的小學校長、中學校長都變成了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