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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絲毫不在她的英語老師身上,經過五十分鐘的煎熬後,她在去上公民課的途中被亨利攔了下來。

     “嗨,聽着,”他簡練地說,“照我講的做,你去向他招供。

    這麼寫……”他遞給她一支鉛筆,她打開筆記本。

     “這麼寫:‘敬愛的圖費特先生。

    那東西看起來像是我的。

    ’簽上你的全名。

    最好用鋼筆抄寫一遍,這樣他就會相信。

    好,你到快正午時去,把這交給他。

    明白了嗎?” 她點點頭。

    “快到正午時去。

    ” 她去上公民課時,她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

    成群的學生聚集在走廊裡,嘀咕竊笑。

    她鎮定地面對龇牙咧嘴的笑容和友好的眨眼,沒有發作——他們簡直都令她心情好轉了。

    隻有大人才會事事都往壞處想,她心想,并認定她的同學相信的内容和傑姆與漢克所傳播的差不多。

    可他們為什麼要講出去呢?他們将成為永遠的笑柄——他們不會在乎,因為他們即将畢業,可她還得在這兒再待三年。

    不,馬費特小姐會将她開除,阿迪克斯會送她去别的什麼地方上學。

    阿迪克斯會在馬費特小姐告訴他那駭人聽聞的事件時大發雷霆。

    哎,還好,這讓漢克得以脫身。

    他和傑姆逞強鬥勇了一陣子,但最終她是對的。

    這是唯一的辦法。

     她用鋼筆謄寫了她的自白書,随着正午的臨近,她的士氣大為衰減。

    通常,沒有比和馬費特小姐争吵更令她享受的事了,這家夥如此愚鈍,因而隻要注意保持一副嚴肅悲傷的神情,幾乎對他說什麼都可以。

    但今天,她沒有興緻雄辯理論。

    她感到緊張,并因此瞧不起自己。

     在沿走廊往他辦公室走時,她隐隐感到一絲不安。

    他在集會上稱之為下流、道德敗壞;他會怎麼對全鎮人說呢?梅科姆鎮流言盛行,将會有各種說法,傳回阿迪克斯的耳中—— 圖費特先生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氣沖沖地盯着桌面。

    “你來幹什麼?”他說,頭都沒擡。

     “我想把這個交給您,校長。

    ”她邊說邊本能地向後退卻。

     圖費特先生接過她的紙條,看都沒看就揉成一團,丢進了廢紙簍。

     瓊·?露易絲有種大跌眼鏡的感覺。

     “啊,圖費特先生,”她說,“按照您的要求,我來向您承認——那東西是我在金斯伯格的店裡買的。

    ”她又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我完全無意——” 圖費特先生擡起頭,臉氣得通紅。

    “你别站在那兒,告訴我,你不是有意的!自我教書以來,我從未遇到過——” 現在她騎虎難下了。

     可是她越聽越覺得圖費特先生的話是泛泛地針對全體學生,而非針對她,隻是在重複他一早的心情。

    最後他得出定論,總結這股不良之風是梅科姆縣促成的。

    這時,她打斷他說: “圖費特先生,我隻想說,我做的事不該歸咎于大家——您不必把氣出在每個人身上。

    ” 圖費特先生緊抓着他辦公桌的邊緣,咬牙切齒地說:“作為對這番放肆之舉的懲罰,你準備放學後留校一小時,年輕的女士!”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

    “圖費特先生,”她說,“我想這裡面有點誤會。

    我不是非常——” “你不懂,是嗎?那麼我拿給你看!” 圖費特先生一把揚起厚厚一沓活頁紙,沖着她揮舞。

     “小姐,你是第一百零五位。

    ” 瓊·?露易絲翻看那一頁頁紙。

    内容都一樣,每張上都寫着“敬愛的圖費特先生,那東西看起來像是我的”,然後簽着全校九年級以上每個女生的名字。

     她沉思着站了片刻,想不出能說什麼對圖費特先生有幫助的話,便悄悄溜出了他的辦公室。

     “他徹底垮了。

    ”他們開車回家吃飯的途中,傑姆評論說。

    瓊·?露易絲坐在她哥哥和亨利中間,他們認真地聽她叙述圖費特先生的反應。

     “漢克,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她說,“你到底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 亨利深深抽了一口他的煙,把煙灰彈出窗外。

    “我咨詢了我的律師。

    ”他很擺譜地說。

     瓊·?露易絲用手捂住嘴。

     “當然,”亨利說,“你們知道,從我和大人的膝蓋一樣高開始,他就一直關照我的事務,所以我就去了一趟鎮上,向他說明此事。

    我直接征求他的意見。

    ” “是阿迪克斯讓你這麼做的?”瓊·?露易絲驚歎地問。

     “不,他沒有讓我這麼做,是我自己的主意。

    他兜了一會兒圈子,說那歸結為一個平衡權益之類的問題,說我處在一個相當有趣但岌岌可危的位置。

    他坐在椅子裡轉了個圈,眺望窗外,說他總是盡量設身處地從客戶的角度……”亨利停頓了一下。

     “接着說。

    ” “哦,他說由于我的麻煩極其微妙,而且既然沒有證據顯示犯罪動機,他樂得迷惑一下陪審員——不管那是什麼意思——接下來,嗬,我就不知道了。

    ” “噢,漢克,你知道的。

    ” “好吧,他講了一些法不責衆的道理,說,假如他是我的話,他不會妄想串供做僞證,但據他所知,所有的胸墊看起來都一樣,他能為我做的差不多也就是這些了。

    他說,他會在月底寄賬單給我。

    我還沒走出辦公室便想到了這個點子!” 瓊·?露易絲說:“漢克——他有沒有講,他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對你說的?”漢克朝她轉過身去,“他可一個字也不會同你講。

    他不能。

    你難道不知道,對律師說的所有事情都是保密的?” 嘩啦。

    她把紙杯在桌子上壓平,把腦海中的這些面孔壓個粉碎。

    現在是兩點鐘,太陽當空,和昨天的太陽、明天的太陽一樣。

     地獄是永恒的分離。

    她做了什麼,讓她必須這樣度過餘生,伸出手渴望抓住他們,秘密地回到過去,而不是邁向現在?我是他們的骨血,我已紮根進這塊土地,這是我的家。

    可我和他們不是一脈相承,土地不在乎誰紮根進來,在雞尾酒會上,我是一個異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