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界旅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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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界旅行》〔1〕 辨言〔2〕 在昔人智未辟,天然擅權,積山長波〔3〕,皆足為阻。

    遞有刳木剡木〔4〕之智,乃胎交通;而槳而帆,日益衍進。

    惟遙望重洋,水天相接,則猶魄悸體栗,謝不敏也。

    既而驅鐵使汽,車艦風馳,人治日張,天行自遜〔5〕,五州同室,交贻文明,以成今日之世界。

    然造化不仁,限制是樂,山水之險,雖失其力,複有吸力空氣,束縛群生,使難越雷池〔6〕一步,以與諸星球人類相交際。

    沉淪黑獄,耳窒目朦,夔以相欺,日頌至德,斯固造物所樂,而人類所羞者矣。

    然人類者,有希望進步之生物也,故其一部分,略得光明,猶不知餍,發大希望,思斥吸力,勝空氣,泠然〔7〕神行,無有障礙。

    若培倫〔8〕氏,實以其尚武之精神,寫此希望之進化者也。

    凡事以理想為因,實行為果,既莳厥種,乃亦有秋。

    爾後殖民星球,旅行月界,雖販夫稚子,必然夷然視之,習不為詫。

    據理以推,有固然也。

    如是,則雖地球之大同可期,而星球之戰禍又起。

    嗚呼!瓊孫〔9〕之“福地”,彌爾〔10〕之“樂園”,遍覓塵球,竟成幻想;冥冥黃族〔11〕,可以興矣。

     培倫者,名查理士,美國碩儒也。

    學術既覃,理想複富。

     默揣世界将來之進步,獨抒奇想,托之說部。

    經以科學,緯以人情。

    離合悲歡,談故涉險,均綜錯其中。

    間雜譏彈,亦複譚言微中。

    十九世紀時之說月界者,允以是為巨擘矣。

    然因比事屬詞,必洽學理,非徒摭山川動植,侈為詭辯者比。

    故當觥觥大談之際,或不免微露遁辭,人智有涯,天則甚奧,無如何也。

    至小說家積習,多借女性之魔力,以增讀者之美感,此書獨借三雄〔12〕,自成組織,絕無一女子廁足其間,而仍光怪陸離,不感寂寞,尤為超俗。

     蓋胪陳科學,常人厭之,閱不終篇,辄欲睡去,強人所難,勢必然矣。

    惟假小說之能力,被優孟〔13〕之衣冠,則雖析理譚玄,亦能浸淫腦筋,不生厭倦。

    彼纖兒〔14〕俗子,《山海經》〔15〕,《三國志》〔16〕諸書,未嘗夢見,而亦能津津然識長股,奇肱〔17〕之域,道周郎,葛亮〔18〕之名者,實《鏡花緣》及《三國演義》〔19〕之賜也。

    故掇取學理,去莊而諧,使讀者觸目會心,不勞思索,則必能于不知不覺間,獲一斑之智識,破遺傳之迷信,改良思想,補助文明,勢力之偉,有如此者!我國說部,若言情談故刺時志怪者,架棟汗牛〔20〕,而獨于科學小說,乃如麟角。

    智識荒隘,此實一端。

    故苟欲彌今日譯界之缺點,導中國人群以進行,必自科學小說始。

     《月界旅行》原書,為日本井上勤〔21〕氏譯本,凡二十八章,例若雜記。

    今截長補短,得十四回。

    初拟譯以俗語,稍逸讀者之思索,然純用俗語,複嫌冗繁,因參用文言,以省篇頁。

     其措辭無味,不适于我國人者,删易少許。

    體雜言龐之譏,知難幸免。

    書名原屬《自地球至月球在九十七小時二十分間》意,今亦簡略之曰《月界旅行》。

     癸卯新秋,譯者識于日本古江戶〔22〕之旅舍。

     ※※※ 〔1〕《月界旅行》法國小說家儒勒·凡爾納著的科學幻想小說,(當時譯者誤為美國查理士·培倫著),一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