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燈
你不願和他深交呢,拉倒;可是你得看在我——你的老大哥——的臉上,到一處喝盅酒,以後見面好點頭說話!相親相愛才是‘德谟克拉西’的精神,不然,我可要叫你‘布耳紮維克’了!‘布耳紮維克’就是‘二毛子’的另一名詞!哈哈!” “我問你,”莫大年有些活動的意思了:“你給我們調解,有老李沒有?” “啊?老李?”趙子曰仰着臉看天花闆上的花紋,想了半天:“說真的,老莫,我真怕他!不但我,人人怕他,他要是在這裡,我登時說不出話來!” “那麼,你不請他?”莫大年釘了趙子曰一眼。

    “不請他比請他好——” “幹脆說吧,老趙!”莫大年搶着說:“有老李我就去,誰叫你有這番好心呢;沒老李我也不去!老李是可怕,傻好人是比機靈鬼可怕——” “我也沒說老李是不好人哪!” “——我告訴你老趙,咱們這群人裡,老李算第一!學問,品行,見解,全第一!要不是他勸告我,我還想不起入銀行來學習一種真本事!我佩服他!他告訴我的話多了,我記不清,我隻記得幾句,這幾句我一輩子忘不了!他說:打算作革命事業是由各方面作起。

    學銀行的學好之後,便能從經濟方面改良社會。

    學商業的有了專門知識便能在商界運用革命的理想。

    同樣,教書的,開工廠的,和作其他的一切職業的,人人有充分的知識,破出命死幹,然後才有真革命出現。

    各人走的路不同,而目的是一樣,是改善社會,是教導國民;國民覺悟了,便是革命成功的那一天。

    設若指着吹氣冒煙,腦子裡空空如也,而一個勁說革命,那和小腳娘想到運動會賽跑一樣,無望,夢想!這是他說的,我自然學說不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越想這個話越對,所以我把一切無理取鬧的事擱下,什麼探聽秘密咧,什麼亂嚷這個主義那個問題咧,全叫瞎鬧!老李是好人,是明白人!老趙!還是那句話,你不請老李我也不去!老趙,對不起!我得辦事去,”莫大年立起來了:“怎樣給我們說和我聽你的,可是得有老李!”“那麼,你今天能不能同我出去吃飯?”趙子曰也立起來了。

     “對不起!銀行的規則很嚴,因為經理是洋人,一分一厘不通融,随意出去叫作不行!等着我放假的日子,咱們一塊兒玩一玩去。

    再見,老趙!” 莫大年說完,和趙子曰握了握走進去,并沒把趙子曰送出來。

     心中有些不高興,歇裡歇松的往外走,一旁走一邊歎息:“小胖子瘋了!叫洋人管得筆管條直!哼!” 軟軟的碰了莫大年一個小釘子,心中頗有惱了他的傾向;繼而一想,莫胖子到底有一股子牛勁,不然,他怎能進了洋人開的銀行呢;這麼一想,要惱莫大年的心與佩服他的心平衡了;于是自己嘟囔着:“為什麼不顯着寬宏大量,不惱他呢!” 至于給他們調解的進行,他覺得歐陽天風和李景純是各走極端,沒有“言歸于好”的可能。

    如果把他們約到一處吃吃喝喝,李景純,設若他真來了,冷言冷語,就許當場又開了交手仗。

    這倒要費一番工夫研究研究,誰叫熱心為朋友呢,總得犧牲! 他回到公寓偷偷的把武端叫出來:“老武,來!上飯館去吃飯,我和你商議一件事!”“什麼事?”武端問。

     “秘密!” 聽了秘密兩個字,武端象受了一嗎啡針似的,抓起帽子跟着趙子曰走,甚至于沒顧得換衣裳。

    到了飯館,趙子曰随便要了些酒菜,武端急于聽秘密,一個勁兒催着趙子曰快說。

    “别忙!其實也不能算什麼秘密,倒是有件事和你商議。

    ”“那麼,你冤了我?”武端很不高興的問。

     “要不告訴你有秘密,你不是來的不能這麼快嗎!”趙子曰笑了:“是這麼一回事:我剛才找老莫去啦,我想給你們說和說和。

    喝!老莫可不大象先前那樣傻瓜似的了,入了銀行沒幾天,居然染上洋派頭了——” “穿着洋服?”武端插嘴問。

     “——倒沒穿着洋服,心裡有洋勁!你看,不等客人告辭,他站起來大模大樣的說:‘對不起!我還有事,改天見!’好在我不介意,我知道那個小胖子有些牛脖子。

    至于給你們說和的事,小胖子說非有老李不可。

    老武你知道:歐陽和老李是冰炭不能同爐的,這不是叫我為難嗎!我不圖三個桃兒兩個豆兒,隻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