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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地猶疑不定。

    他不再說話,臉色又一次陰沉了下來,直到現在凱蒂才明白那張臉是因何陰沉。

    凱蒂不再哭了。

    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心情變得異常地平靜。

    她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語調堅定平穩。

     “你是希望我去喽?” “除此之外别無選擇,不是嗎?” “是嗎?” “我想不告訴你是不公平的,如果你的丈夫最終到法庭提請離婚,并且勝訴,屆時我也将無意和你結婚。

    ” 他似乎等待了一個世紀之久才聽到了她的回答。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

     “我認為我的丈夫從未真想将此事鬧到法庭。

    ” “以上帝的名義,那你為什麼拿這個來吓我呢?”他問道。

     她冷冷地看着他。

     “他知道你會棄我不顧。

    ” 她沉默了下來。

    她模糊地意識到了什麼。

    這就像在學習某種外國話的時候,讀完了一頁文章你卻根本不知所雲;直到一個單詞或者一個句子啟發了你,使你冥思苦想的腦瓜靈光一現,似乎明白了整篇文章的意思。

    她模糊地領悟到了瓦爾特的陰謀——如同夜裡一片黑暗陰霾的景物,被一道閃電照亮,繼而又重新回複到黑暗當中。

    她被她在那一瞬看到的東西吓得全身發抖。

     “他之所以做此威脅,僅僅因為這會把你逼上絕路,查理。

    我非常奇怪他對你的判斷竟然如此準确無誤。

    讓我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幡然醒悟,這的确是他的風格。

    ” 查理低頭瞅向了桌上鋪的一張吸墨紙。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嘴唇緊緊地閉攏着,什麼話也沒說。

     “他明白你愛慕虛榮,膽小怕事,自我鑽營。

    他是叫我自己用眼睛來看清你。

    他知道你一定會狗急跳牆。

    他知道我一直以為你愛着我,其實是我犯的愚蠢的錯誤。

    他知道你除了自己根本不會愛别人。

    他知道你為了保全自己,會毫無憐惜地犧牲掉我。

    ” “倘若對我施以謾罵能使你心滿意足,我想我無權抱怨。

    女人從來都是褊狹的,在她們眼裡,男人永遠是錯的一方。

    其實另外那一方也并非一身清白,無可指摘。

    ” 她絲毫不理會他插的話。

     “現在他知道的我也全知道了。

    我知道你冷漠無情,沒心沒肝。

    你自私自利到了言語無法描述的地步。

    你膽小如鼠,謊話連篇,卑劣可鄙。

    而可悲的是……”她的臉因痛苦而驟然扭曲了起來,“可悲的是我還在全心全意地愛你。

    ” “凱蒂。

    ” 她苦笑了一聲。

    他叫她的聲音多好聽啊,柔聲柔氣,自然而然地傾口而出,可是卻全是屁話。

     “你這個蠢貨。

    ”她說。

     他退後了一步,她的話搞得他面紅耳赤,惱火不已。

    他拿不準她這是什麼意思。

    她瞥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故意戲谑他。

     “你開始讨厭我了,是不是?嗯,讨厭我。

    現在那對我無關緊要啦。

    ” 她戴上了手套。

     “你準備怎麼做?”他問道。

     “呃,别擔心,不會傷到你一根毫毛的。

    你将會安然無恙。

    ” “看在上帝的分兒上,别再用那種腔調說話了,凱蒂。

    ”他回應道,低沉的聲音顯得焦急萬分。

    “你必須明白事關于你也事關于我。

    我現在對事情的發展非常不安。

    你回去怎麼對你丈夫說?” “我會告訴他,我準備和他去湄潭府。

    ” “也許一旦你同意了,他就不會強求你去了。

    ” 他剛說完,她便一臉古怪的表情看了看他。

    他一時摸不着頭腦。

     “你不害怕了嗎?”他問她。

     “不了。

    ”她說,“是你給了我勇氣。

    深入霍亂疫區将是一次絕無僅有的經曆,如果我死了……嗯,那就死喽。

    ” “我是一直一心一意想對你好的。

    ” 她又看了看他,淚水再次湧進了眼裡,她的心裡被某種情緒脹滿了。

    她幾乎情不自禁地又想撲到他的胸膛上,瘋狂地親吻他的嘴唇。

    然而這都無濟于事了。

     “如果你想知道,”她說道,竭力地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

    “我想我一去必定不會活着回來了。

    我非常害怕。

    我不知道瓦爾特那個深不可測的腦袋怎麼想,我是在因為恐懼而發抖。

    但是我想,死或許的确是一種解脫。

    ” 她覺得再耽擱一會兒她的神經就會崩潰了,随即起身快步地朝門走去。

    他還沒來得及從椅子旁挪出來,她已經關上門走了。

    唐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現在他最想要的是白蘭地和蘇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