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 Stepfather St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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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上面。

     6 “怎麼樣?”面對雙胞胎氣喘籲籲的質問,我沉默地搖搖頭。

     “什麼,沒偷到錢嗎?” “沒有找到嗎?” “我們可是拖延了十五分鐘哪。

    ” 話是沒錯,可當我思考能否爬上閣樓時,聽見窗外雙胞胎說“沒事了,謝謝你”,就趕緊逃了出來。

     “我覺得很奇怪。

    ” 小直和小哲睜大了眼睛聽我說明。

     “那是一間鏡屋。

    ”小哲說。

     “井口小姐大概是自戀狂。

    ”小直笑道。

     “她喜歡八十七分局和哲瑞·雷恩,這兩者有什麼共通點嗎?” “作者的名字都以E開頭。

    ” “爸爸,您經常讀推理小說嗎?” 我正在思考,沒注意到他們叫我“爸爸”,居然很自然地回答:“偶爾,用來打發時間。

    ” 雙胞胎一臉高興地表示:“我們也讀,但不是為了打發時間。

    ” “因為很好看。

    無論是奎因還是麥克班恩,我們都喜歡。

    隻不過既然讀奎因,為什麼單單隻選哲瑞·雷恩,這很奇怪。

    ” 我坐在聊得正開懷的雙胞胎旁邊,托着腮陷入沉思。

     閣樓裡的人聲。

     天外飛來一筆巨額遺産。

     在東京時喜歡聽随身聽的井口雅子,一搬到今出新町竟對随身聽毫無興趣。

     對講機的燈光過分閃亮。

     專程跑到鄰鎮去租車。

     沒有座機。

     更奇怪的是,那一大堆鏡子…… 找出這些的答案,整整花了我兩天時間。

     早晨我刮胡子時,看見鏡子反映出小哲的臉,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如此,井口雅子需要鏡子。

     “小哲!”我顧不得臉上還留着泡沫,開口喊他。

    滿嘴牙膏泡沫的小哲問道:“什麼事?” “你和小直看見井口雅子時……” “你是說她不理會我們跟她打招呼的時候嗎?” “對。

    你曾經仔細觀察過她的臉嗎?” 他搖搖頭。

    “這個嘛……假裝家裡停水時,我曾湊近看過她的臉。

    她剛搬來時沒有過來打招呼。

    ” 這時,小直一邊喊着“早飯做好了”一邊走進來。

     “小直。

    ” “什麼事?” “打雷的時候,隔壁的井口被吓到了嗎?” 小直滿臉懷疑,像是在問“事到如今幹嗎還問這個”,笑着回答:“應該是吧。

    她說過:‘那麼大的聲音,我還以為是什麼爆炸了。

    ’”小哲在一旁猛點頭。

    我又問:“那個時候的女人跟你們假裝停水時看到的是同一個人嗎?” 雙胞胎若有所思地互相使了個眼色,沒有正面回答,卻反問道:“爸爸,你的腦袋還清楚吧?” 清楚得很,清楚得超乎你們的想象,小鬼們。

     接下來要做的事是—— 首先,聯系柳濑老大,請他幫忙調查一件事。

    接着,請雙胞胎到隔壁調查另一件事。

     然後我隻要從屋頂偷偷爬到隔壁就行了,當然,得挑一個天上沒有半片雷雲的晚上。

     7 為井口雅子蓋房的建築公司采用了防鏽處理的鋼條制造窗框。

    換句話說,連窗戶的鎖也是不鏽鋼材質的,因此可以利用磁鐵由窗外打開。

     我将磁鐵交給小哲,讓小直帶着點心去隔壁為上次的事道謝,順便确認這一點。

     等所有調查工作完成後,雙胞胎鼓勵我道:“加油!” 這是我初次在衆人聲援中出門工作。

    總算順利爬上了隔壁的屋頂,從二樓後面的書房窗戶鑽進屋子。

     她在卧室睡覺。

    我把她叫醒後,讓她喧鬧了一陣才輕輕一擊,好讓她繼續躺平。

    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女人,對其動粗總令我不太舒坦。

     在客廳牆壁最裡側那面洛可可風格的鏡子後面,井口雅子藏了個保險櫃。

    我很清楚,以往與巨款無緣的人忽然收到上億财産,一定會在家裡裝保險櫃。

    果不其然,裡面放了兩千多萬現金和有價證券。

     我氣定神閑地拿走現金,在屋裡留下一些翻動過的痕迹,随後打開那扇通向閣樓的升降門。

    假裝以為那裡可能藏着金銀财寶,卻意外發現一個女人被關在裡面,于是驚慌逃跑——這是我的劇本,最後當然是回雙胞胎的家。

     “喂,我聽見隔壁有人尖叫,那家的窗戶也開着……我看見有人影逃跑……” 小直打電話報警,小哲站在門口等警車。

    當警方踏進鄰居家時,被關在閣樓裡的女人正好勉力下了樓。

     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了,那個女人才是井口雅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 第二天,雙胞胎從學校一回到家,便圍着我問。

     “很簡單。

    ”我發覺這樣說話還真爽快,“我發現我們認定的井口雅子,根本沒必要蓋那種到處是鏡子的房子。

    ” “咦?” “她聽到打雷吓了一跳,而且還會開車,我才起疑。

    ” “别再賣關子了。

    ”小哲已經迫不及待了,看來他的耐性比較差。

     “真正的井口雅子聽不見聲音。

    ” 雙胞胎瞪大了眼睛。

    這對酒瓶組合同時對着我張大嘴巴。

     “可是……那不是很奇怪嗎?爸爸,你不是收集了許多關于井口的信息嗎?應該早就知道她聽不見吧?” “她故意隐瞞了這件事,連律師都沒有注意到。

    ” “那怎麼可能?”雙胞胎你一言我一語地抗議,“上班的時候,總會有人發現吧……”話說到一半,小直表情一亮,先想到了。

     “原來如此,是讀唇術吧?”中了! “其實隻要長到一定年齡,就算失去聽覺,也能和其他人交談。

    隻要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就可以了。

    因此需要讀唇術。

    ” 我後來才知道,井口雅子在二十歲那年,罹患突發性重聽,失去了聽覺。

    意志堅強的她為努力克服殘障,學會了讀唇術,甚至還做到了令人根本看不出她已失去聽力。

     我認為她的判斷在某種意義上是正确的,因為一個年輕女子獨自生活是很艱辛的,社會上到處都是一見你的弱點就想将你生吞活剝的壞蛋。

     她吃盡了苦頭仍不改其志,真是令人佩服。

     她随時聽随身聽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比方說馬路對面有朋友大聲打招呼,而她沒有發現,朋友一定會很納悶,這時她隻要說聲“我在聽随身聽”,對方就能諒解了。

     她忽然之間獲得巨額遺産,隻能說是神明眷顧,贊許她做得很好。

     沒想到卻被别的女人觊觎财産。

     我可要先說清楚,我們跟那女人不一樣。

    反正我們就是不一樣。

     我請柳濑老大幫忙調查,井口雅子的同事中,有沒有女人最近忽然失蹤。

     答案是有。

    那女人把雅子關起來,想要取代她。

    此人就是那個我們信以為真的井口雅子。

     “井口小姐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地方正打算開始新的生活。

    ”小哲說。

     “要想取代她輕而易舉。

    ”小直說。

     “我想她在搬來後便立刻被那女人軟禁了。

    因為時間一久,附近的人便會認得真正的井口雅子。

    不過,至少你們還跟她碰過一次面。

    ” 小哲拍了一下手。

    “就是我們和她打招呼,她卻不理會的那次嗎?” “對。

    ” 井口雅子之所以蓋那棟到處是鏡子的房子,是想如果有人和她在屋裡,即使對方背對着她,她也能夠從鏡中讀取對方的唇語。

     “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個會與她共處一室的人呢?” 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真有其人。

    那人正在和妻子打離婚官司,無法常常和她在一起。

    不過從他一聽說井口受難便飛奔過來的樣子看,我想他是真心的。

     想取代井口身份的女人跑到鄰鎮租車,是因為井口雅子沒有駕照,她害怕會因此露出馬腳。

    至于她沒有立刻殺了井口而隻是軟禁的理由,則是在完全取代井口之前,她還想挖出更多信息,考慮十分周密。

     “可是……”小直問道,“那個女人如果完全取代了井口,不就表示她得放棄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嗎?她還真是鐵了心。

    ”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小哲便發表意見:“隻要有更想要的東西,這些都可以輕易抛棄,我想。

    ” 雙胞胎對視了一眼。

    也許是我多心了,他們微笑的眼神有些落寞。

     “能那麼做的人,應該也欠缺了重要的東西吧。

    ”小直說。

     “沒錯,我也這麼認為。

    ”小哲點頭附和。

     “我有個謎題讓你們猜。

    ”聽我一說,雙胞胎又來勁了。

     “井口雅子喜歡八十七分局和哲瑞·雷恩的理由是什麼?” 雙胞胎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擡起頭微笑道:“因為哲瑞·雷恩是個聽力有障礙的名偵探。

    ” “而八十七分局刑警卡瑞拉的太太也是聾啞人士,他們靠讀唇術和手語溝通。

    ”我拍手嘉許雙胞胎,他們高興地看着對方。

     “我還可以多說一點嗎?” “什麼?” “卡瑞拉刑警的漂亮太太生了一對雙胞胎呢。

    ” “一點關系都沒有。

    ” 從井口雅子那裡拿的兩千萬現金,扣掉付給老大的三成,還有一千四百萬。

    我将其中一半交給了雙胞胎。

     “拿去銀行存好。

    ”我特意叮囑道。

     “可是存定期的話,萬一爸爸或媽媽回來看到問起來,不就麻煩了嗎?” 給他們這筆錢,一方面是感謝他們救了我,同時也希望借此了斷彼此的關系。

    雙胞胎有些驚訝地對視了一眼,但我表示“說好的就是說好的”,硬要他們收下。

     “那麼我們就此分手了嗎?” “沒錯。

    ”就在我起身準備離開時,門鈴響了。

    打開門一看,是兩位刑警。

    他們來處理隔壁家的後續事宜。

     “你們真棒!”刑警頻頻稱贊雙胞胎之後,轉身問我,“請問您是……” 雙胞胎異口同聲地回答:“他是宗野正雄。

    ” 好小子!迫于無奈,這一刻我隻能回答:“我是這兩個孩子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