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滲入科威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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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向西方沿着伊拉克邊境、橫貫沙特阿拉伯的泰普林路行駛。

    泰普林的意思是跨越阿拉伯的輸油管道,這條公路就是為沙特向西方出口原油的輸油管道提供服務的。

     稍後,泰普林路将成為前所未有的陸上軍運大動脈,因為四十萬美軍、七萬英軍、一萬法軍和二十萬沙特及其他阿拉伯軍隊,将從南部進攻伊拉克和科威特。

    但在這一天,路上還是空蕩蕩的。

     在這條路上走了幾英裡之後,吉普車又折向北行駛,回到了沙特—科威特國境,但這裡的國境深入内陸。

    在沙特一側,靠近哈馬提亞這個滿是蒼蠅的沙漠村子附近,這裡的邊境距離科威特最近。

     況且,格雷從利雅得拿到的美國偵察照片表明,伊拉克的主要兵力就集結在邊境的對面,但靠近海岸。

    越往西行,伊軍就越稀少。

    他們的主力部隊集中在海邊的努韋西布交叉口,至深入内陸四十英裡的邊境線上的瓦夫臘之間。

     哈馬提亞村在沙漠中一百英裡處,位于國境線上向科威特伸出的位置,這樣就縮短了到科威特市的距離。

     馬丁要的駱駝正在村子外面一個小農場等着他們,那是一頭四肢和身體細長的壯年母駱駝,它的孩子——一頭長着天鵝絨般的嘴部和溫柔眼睛的奶油色小駱駝還在吃奶。

     “為什麼要小駱駝?”他們坐在吉普車上觀察畜欄裡的動物時,斯帕基問道。

     “作為掩護。

    如果有人問,我就說要到蘇萊比亞外面的駱駝農場去賣掉它。

    那裡能賣個好價錢。

    ” 他滑下吉普車,拖着穿涼鞋的雙腳,走過去喚醒正在棚屋裡打瞌睡的駱駝販子。

    整整三十分鐘,兩個人蹲在塵土中為兩頭牲畜讨價還價。

    盯着那張黝黑的臉、那副污穢的牙齒、那滿臉的胡茬、那散發出難聞氣味的肮髒衣袍,牲畜販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與之談價錢的,會不是一個掏錢來買兩頭上好駱駝的貝都因商人。

     當買賣成交時,馬丁把斯帕基給他的、被他放進腋下故意弄得髒兮兮的一卷沙特裡亞爾付給販子。

    然後他牽着駱駝走了一英裡遠,直至走到旁人無法看到的沙丘後面。

    斯帕基駕車趕了上來。

     剛才帕斯基坐在離畜欄幾百碼遠的地方觀察着。

    雖然他對阿拉伯半島相當了解,但他從沒與馬丁共過事,現在馬丁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不單單是扮作一個阿拉伯人;自他滑下吉普車的那一刻起,他的舉手投足無不是一個道道地地的貝都因人。

     斯帕基不知道,幾天前科威特有兩位英國工程師想逃出來,于是他們穿上科威特人的衣袍,并把茶巾盤在頭上,走出了公寓樓。

    剛走了一半,離他們的汽車還有五十碼時,一個小孩從後面實事求是地喊道:“你們也許可以穿得像阿拉伯人,但你們走路仍像英國人。

    ”工程師們跑回公寓,留在了那裡。

     在太陽底下勞動會使人熱得渾身冒汗,但這個地方可避閑人的耳目,免得别人對他們幹的事感到驚奇。

     兩名特空團軍官把裝備從吉普車轉移到挂在母駱駝身體兩側的馱袋裡。

    它把四條腿屈起來伏在地上,但仍對加在它身上的額外重量提出了抗議,對在它身上動手動腳的人又是噴吐沫又是咆哮。

     兩百磅塑膠高爆炸藥被放進了一隻馱袋,每一包五磅重,用布包着,上面又放了幾袋咖啡豆,以備好奇的伊拉克士兵檢查。

    另一邊的馱袋裡放入了幾支沖鋒槍、彈藥、雷管、定時筆和手雷,還有馬丁那台功率強大的小型收發報機,以及其折疊式衛星天線和備用鎳镉電池。

    這些器材的上面也蓋上了咖啡豆。

     當他們忙完了,斯帕基問道:“我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就這些,謝謝。

    我在這裡等太陽下山。

    你沒有必要等着。

    ” 斯帕基伸出了右手。

     “布雷肯山那次我很抱歉。

    ” 馬丁與他握手。

     “沒關系。

    我幸存下來了。

    ” 斯帕基哈哈笑了,但笑得像狗叫。

     “是的,我們就是幹這一行的。

    我們他媽的都活下來了。

    祝你好運,麥克。

    ” 他駕車走了。

    母駱駝轉了一下眼球,打了一個嗝,反刍出一些食物,開始咀嚼起來。

    小駱駝努力想找到母親的奶頭,結果沒找着,于是在它的身旁躺了下來。

     馬丁倚靠着駱駝鞍子,扯過茶巾的一角,拉起來遮住臉,開始思考以後的日子。

    沙漠不成問題;熱鬧的被占科威特市也許會成問題。

    伊軍控制得多緊?路障盤查得多嚴?執勤的士兵有多聰明?世紀大廈曾提出要給他搞假證件,但被他回絕了。

    伊拉克人也許會換發新的身份證。

     他對自己選擇的打扮信心十足,這是在阿拉伯世界最好的掩護。

    貝都因人來去自如。

    他們不會去抗擊侵略軍,因為他們見得多了——撒拉遜人和土耳其人、十字軍和十字軍救護團騎士、德國人和法國人、英國人和埃及人、以色列人和伊拉克人。

    貝都因人都幸存下來了,這全是因為他們不介入政治和軍事的緣故。

     許多政權曾試圖去馴服他們,但都沒有成功。

    沙特阿拉伯的法赫德國王發布條令,他的所有臣民都應該有居所。

    他下令建造了一個叫埃斯卡的美麗村莊,配之以現代化的生活設施——遊泳池、抽水馬桶、淋浴房、自來水。

    一些貝都因人被趕攏,住了進去。

     他們在池中飲水——泳池看上去像是一處綠洲,在院子裡大便,還玩水龍頭,然後就搬出去了,有禮貌地向他們的君主解釋說,他們甯願睡在星空下。

    埃斯卡村人去樓空,海灣危機期間讓美國人用了。

     馬丁明白,他的真正問題在于他的身高。

    他身高有六英尺差一英寸(約一米八),但大多數貝都因人都大大低于這個高度。

    幾個世紀以來的疾病和營養不良使他們大都病魔纏身,發育不良。

    沙漠裡的水是隻供飲用的,人、羊、駱駝都要喝;因此,馬丁避免洗澡。

    他知道,在沙漠裡文明生活方式隻為西方人獨享。

     他沒有身份證件,但這不成問題。

    有幾個政府曾試圖為貝都因人頒發身份證明。

    這使部落人高興了一番,因為身份證可用來做上好的衛生紙,比一把沙礫好多了。

    對于警察或士兵來說,如果一定要去查驗貝都因人的身份證,隻能是浪費時間。

    好在雙方都明白。

    以當局的觀點來看,關鍵是貝都因人不惹麻煩。

    他們從來不曾想過去介入科威特的任何抵抗運動。

    馬丁明白這一點,他希望伊拉克人也能同樣明白。

     他一直睡到太陽西斜,然後騎上了駱駝。

    在他的“噓、噓、噓”吆喝之下,它站起身來。

    它的寶寶吃了一會兒奶,就緊緊地跟在它的身後,這樣它們踱着方步,從容輕松地向前方緩馳而去。

    駱駝看上去似乎走得很慢,但實際上能走許多路。

    母駱駝已在畜欄裡吃飽喝足了,走上幾天也不會累壞。

     八點之前,他越過國境時,正處在遠離魯卡法邊防檢查站的西北方向,邊防站那裡有一條土路由沙特阿拉伯通向科威特。

    夜色一片黑暗,隻有天上的星星在發出微弱的亮光。

    科威特麥那基什油田的燈光在他的右側閃爍,那裡很可能有伊拉克的巡邏兵,但他前方的沙漠是空曠的。

     地圖上顯示,到科威特市郊蘇萊比亞南部的駱駝農場還有三十五英裡距離。

    他想把駱駝留在那裡,直至他再次需要它們。

    但在此之前,他要把那些裝備在沙漠中掩埋起來并做好标記。

     除非他被攔住,被耽擱,否則他應該在日出前的黑夜裡完成這項工作,而現在離天亮還有九個小時。

    再過十個鐘頭,他應該已經到達駱駝農場。

     麥那基什油田已經退到他的身後,他用指南針指導自己走直線向着目的地進發。

    他猜測伊拉克人也許會在公路甚至土路上巡邏,但決不會到荒涼的沙漠裡來。

    難民不會試圖由沙漠出逃,敵人也不會試圖從沙漠進來。

     太陽升起之後,他可以從駱駝農場搭上一輛進城的卡車,進入二十英裡遠的科威特市區。

     在他頭頂上方的高空中,美國全國偵察辦公室一顆KH-11人造衛星靜靜地滑過。

    多年前,美國的前幾代間諜衛星在拍照之後,要間隔性地把膠卷傳送至太空運載工具,經過繁複的勞動才能把膠卷加工出來。

     現在,這些長度六十四英尺、重量三萬磅的KH-11衛星先進多了。

    它們拍攝地面照片時,會自動把照片編成一系列電子脈沖,發射給上方的另一顆人造衛星。

     在上方接收的人造衛星,是定位在地球同步軌道上的,也就是說這些衛星在茫茫的太空裡遨遊時,其速度和航向始終保持在地球某處上空同一地方。

    在收到KH-11發來的信息後,在上空懸浮的衛星把信号直接發回美國,或者,如有地球曲面阻擋,就會把信息反傳給另一顆在空中懸浮的衛星,再由後者把照片發給美國的主人。

    這樣,全國偵察辦可立即收集到圖片信息,在拍攝後幾秒鐘内就看到圖片。

     這種偵察手段在戰争中讓他們獲益匪淺。

    舉例來說,KH-11人造衛星能預先發覺敵軍車隊的動向,及時發起空襲,把那些軍車炸得稀巴爛。

    車内那些倒黴的士兵永遠也不會明白,對方的戰鬥轟炸機是如何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