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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漫長而疲憊的航程。

    機上沒有昂貴的加油設施。

    這架大力神隻是押運囚犯的飛機,是幫阿富汗政府一個忙,本該由他們去古巴押解他們自己的人,但阿富汗根本沒有飛機能完成這項工作。

     他們飛過了位于亞速爾群島和德國拉姆斯泰因的美軍基地。

    第二天傍晚,這架AC-130運輸機朝着荒涼的沙馬利平原南緣的巨大的巴格拉姆空軍基地緩緩降落。

     航班的機組人員已經換了兩次班,但押送組一直堅持着,他們有的看書看報,有的打撲克,有的打瞌睡。

    舷窗外的四台渦輪螺旋槳推動着他們一直飛向東方。

    那個囚犯仍戴着鐐铐。

    他也在盡可能地睡覺。

     大力神飛機朝着巴格拉姆基地美國領地内巨大的機庫滑行過去,接收組在等待着他們。

    負責押送的美軍憲兵少校欣喜地看到,在場的除了那輛囚車,還有二十名阿富汗特種部隊的戰士,率領該部隊的指揮官是尤素夫準将。

     少校走下飛機的跳闆,去完成手續上的文書工作,然後才能交付囚犯。

    這隻花了幾秒鐘時間。

    然後他朝他的同事點了點頭。

    他們解開了把阿富汗人與機艙中段拴在一起的鐵鍊,把他帶了出來,走入阿富汗冬季的寒風中。

     阿富汗特種部隊戰士圍住犯人,把他拉上囚車,扔進車廂。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美軍少校徹底松了一口氣,他朝阿富汗少将敬了一個禮,後者回了禮。

     “請你們看管好他,先生,”美國人說,“他是一個很頑固的人。

    ” “你放心吧,少校,”阿富汗軍官回答,“他将在波爾-伊-查基監獄裡度過他的餘生。

    ” 幾分鐘之後,囚車開動了,後面跟着裝載阿富汗特種部隊戰士的卡車。

    他們駛入朝南通往喀布爾的公路。

    到天完全黑下來時,囚車與卡車分開了,這段情景後來官方會描述為一次不幸的事故。

    囚車獨自前行。

     波爾-伊-查基監獄坐落在喀布爾東邊、靠近喀布爾平原東緣的大峽谷裡,是一棟讓人望而生畏的建築。

    在蘇軍占領期間,這座監獄由阿富汗的秘密警察控制,裡面經常傳出刑訊時的凄厲尖叫。

     阿富汗内戰期間,那裡有幾萬人再也沒能活着走出來。

    自從阿富汗共和國新的民選政府誕生後,這裡的條件已有了很大改善,但它的石頭城垛、巷道和地牢似乎仍然回蕩着鬼叫聲。

    幸運的是,那輛囚車永遠沒能抵達那裡。

     在甩掉那輛監護的軍用卡車後,一輛皮卡車從前方十英裡的一條支路駛出來,跟在囚車的後面。

    皮卡閃了幾下燈光,囚車司機就停在了事先偵察好的一叢矮樹後面的路邊平地上。

    在那裡,犯人“逃跑”了。

     囚車一離開巴格拉姆周邊的警戒範圍,囚犯的鐐铐就被卸去了。

    在囚車行駛中,他已經換上了暖和的灰色羊毛衣袍和靴子。

    就在停車前,他已經把一條令人生畏的塔利班黑頭巾圍在了額頭上。

     尤素夫準将早已從卡車的駕駛室出來,坐上了那輛皮卡,現在是他在指揮。

    皮卡後部的敞開式車廂裡有四具屍體。

     這四具屍體都是剛從市殡儀館裡取來的。

    其中兩具蓄着胡子,身着塔利班服裝。

    其實他們都是建築工人,在捆紮得不夠牢固的腳手架頂端作業,腳手架倒下來他們兩人都摔死了。

     另兩個死于交通事故。

    阿富汗的公路大都是坑坑窪窪的,要想平穩地行駛就得開到道路中央去。

    如果對面有車過來就避讓,會被視為膽小鬼,當然逞強的結果就是車毀人亡。

    這兩具沒留胡子的屍體穿着獄警的制服。

     人們将會發現,這兩個獄警已經拔出了手槍,但還是死了。

    幾顆子彈射進屍體。

    路邊伏擊的塔利班武裝分子也有兩具屍體分散在路旁,顯然是警衛死前開槍打死的。

    囚車門已被鶴嘴鋤砸壞,敞開着。

    這就是第二天晚些時候,這輛囚車被發現時的情景。

     場景布置完畢後,尤素夫準将坐到皮卡車副駕駛座上。

    被解放的囚犯爬進後車廂,與帶他過來的兩名特種部隊戰士坐在一起。

    他們三人都把頭巾下垂的那一端拉上來遮住臉,以抵禦寒冷。

     皮卡車繞過喀布爾,穿過鄉間,最終抵達了南下通往加茲尼和坎大哈的公路。

    在那裡,每天晚上都有一長溜大篷車在路邊等待,這幅景象全亞洲人都知道。

     這些汽車看上去都像是一個世紀前生産的。

    它們行駛在中東和遠東地區的道路上,發出隆隆的響聲,噴出一長溜濃煙。

    還經常能看到它們抛錨停在路邊,司機需要走很長的一段路才能買到所需的配件。

     這些車能沿着石子路或土路穿行在荒涼的山坡上,并能翻越高高的山嶺。

    有時候人們會在道路下方的峽谷裡找到已經摔散的大篷車骨架。

    但它們是這個大洲的商業運輸的主力,載運着五花八門的商品,運到那些偏遠的小村鎮去。

     多年前,因為它們的裝飾,英國人把它們稱為大篷車。

    車身上的每一個空白處都被仔細地塗上了宗教曆史場景,分别代表基督教、伊斯蘭教、印度教、錫克教和佛教,還常常混合起來。

    車上挂滿了五顔六色的飾品、彩帶和箔片,甚至還有鈴铛。

    所以它們在行駛時會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在喀布爾南方那條公路上,有好幾百輛大篷車在等着,司機都在駕駛室裡睡覺,等待着黎明到來。

    皮卡在長長的車隊旁邊停了下來。

    麥克·馬丁從車廂裡跳下來,走到駕駛室旁。

    方向盤後面的那個人用方格子頭巾遮掩着臉。

     在另一邊,尤素夫準将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這裡是道路的盡頭,旅程的開始。

    馬丁轉身時,聽到了司機的聲音:“祝你好運,老闆。

    ” 又是這種稱呼。

    隻有英國特空團戰士才稱他們的軍官為“老闆”。

    在巴格拉姆辦理交接的美軍少校不僅對那個囚犯一無所知,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