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果 ·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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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袈裟……太好了,他沒出家。

     他跟着僧人喝了兩年的茶,好像年輕了不少的樣子啊,雖然穿的是“美邦”,但整個人精精神神的、土帥土帥的。

     我請他吃紅油抄手,他吃起來眼睛都不帶眨的,他還是吃肉的啊啊啊,既然他不排斥吃肉,那麼應該也不排斥其他了……我念及自己人類靈魂工程師的身份,忍住了沒在抄手店裡把他推倒。

     但情況不容樂觀,這家夥擺明了沒有聯系我的意思,如果不是今天心血來潮給他留言,他絕對燈下黑了,絕對一個人悄悄跑掉了。

     吃完這頓抄手,他未必不會悄悄跑掉。

     我恨不得找根繩子拴在他脖子上,但畢竟不是過去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不能蠻幹。

    這兩年的校園風雲裡,姑娘我磨煉出一身的膽識和手段,在與學生的屢次戰役中我深知強攻不如智取。

     于是智取。

     我不動聲色地和他聊了很久,套出了他接下來的行程。

    他計劃四天後由川入滇去盤桓幾年,繼續他的茶人之旅。

     那天,我邊和他吃抄手,邊暗自做了個決定,算是這一生中最大膽的決定吧:我要跟他一起走,不管他去哪兒,我要牽緊他的衣角去看世界。

     我用了半天的時間搞定了工作交接,接下來整整兩天半的時間,我全部用在和爺爺奶奶的溝通上,他們年紀大了,萬事求穩,好說歹說才勉強認同我的決定。

    他們和一般的家長略有不同:雖然非常希望我一輩子風平浪靜,但更希望我活得高興。

     最後一個半天,我去探望媽媽,把心緒話與她知,并和她告别。

     和往常一樣,媽媽什麼也沒說……我知道不論我做出什麼決定,隻要我是在認真地生活,她都會理解我的。

     四天後,我背着行李站到成子哥哥面前說:包太沉,你幫我擡到行李架上好嗎?他很吃驚地問我要幹什麼去。

     真好玩兒,一直以來他在我心裡的模樣都是睿智淡定的,他居然也會吃驚,吃驚的樣子像極了大耳朵圖圖,怎麼這麼可愛? 我說:和你一起去體驗一下不同的人生呀,反正我還小嘛。

     話音剛落,車開了,心裡這叫一個美呀,掐着時間上車的好不好! 我說:你有你的信仰,有你自己追求的生活,我也想找到我想要的生活,我帶着我的教師證呢,不論去哪兒我都可以憑本事吃飯,不會拖累你的。

     他勸了我半天見勸不動,就退了一步,允許我先跟着他走兩個月,隻當是出門玩兒一趟,暑假一結束就必須回去上班。

    我每天不知道要訓導多少個調皮的學生,早耳濡目染了一身00後的智慧,于是假裝很真誠地做了保證。

    他拿我沒辦法,皺着眉頭拿手指關節敲桌子。

    敲吧敲吧,無論如何,初戰告捷,終于從路人變成了同路人。

     火車漸漸離開了熟悉的家鄉,我忽然忍不住哭起來,不是難過,不清楚是種什麼情緒,就是想哭,一邊哭,心裡一邊開始輕松,從未有過的輕松。

     搞笑的是,我哭得太兇,把乘警招過來了,問他是不是人販子,我趕忙解釋說是哥哥,乘警不太相信,說我那麼白,他那麼黑,怎麼可能是兄妹? 我又哭又笑滿臉帶泡泡,就算他真的是個人販子,我也跟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