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果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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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作秀或施恩,你說對吧? 這位叔叔的話讓我失眠了,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我當着衆人的面把他的話複述了一遍,我說:我覺得我自己目前的狀态和心态都調整得不太對,等我準備好了以後,我會去支教的。

     還沒等我明确說出要退出此次支教,老劉勃然大怒,他吼:本來訂的活動計劃就是三男三女,記者明天就到了,你讓我怎麼和人家解釋!你現在退出讓我上哪兒找人去! 他拽着我胳膊吼: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老劉暴跳如雷,他當場扣了我的行李不讓我走,并拽着我去找那個叔叔要個說法。

    青旅的客廳裡呼啦啦圍起來一堆人看熱鬧,老劉指着那個叔叔的鼻子張嘴就罵:你算哪一路神仙,輪到你娃多管閑事了嗎?!我們愛怎麼支教是我們的自由,輪到你這種隻會放屁不會幹活兒的人胡說八道嗎?! 那個叔叔很穩,别人罵他,他卻不生氣,隻是不緊不慢地操作着電腦,他頭也不擡地說:聽豆兒說,你們要去的是囊謙的那所學校。

     他撥開那根伸到鼻子前面的手指頭,說:第一,那所學校的校舍是我和我的朋友們援建的,不算多管閑事。

    就算你們去的不是我們援建的學校,有些話我該說還是會說。

    第二,你是真支教還是假支教自己心裡清楚,不用我挑明,你給我想清楚了再說話。

    第三,你再沖我吼一句,我立馬揍你。

     他合上筆記本,正色說:你扛揍嗎? 這個叔叔看起來很老實的樣子,可一厲害起來煞氣逼人,好像很能打很不好惹的樣子,總之太爺們兒了,相比之下,老劉弱爆了。

     架沒打起來,老劉當天就搬出了青旅,其他人都散了,隻有一個準支教老師跟着他走了,就是那個一身攝影器材的女孩子。

    後來在天涯社區裡看見過那個女孩子發的帖子,她好像吃了蠻大的虧。

     我的支教計劃就此擱淺,在青旅裡又住了兩天。

     我不想回去上班,覺得那種朝九晚五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說實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還是沒有想明白,于是去問那個叔叔的意見。

     他很堅決地建議我回四川上班,他說:你才多大,幹嗎這麼早就去談放棄?沒有任何一種生活方式是天生帶原罪的,你還沒正經體會過那種生活,就匆忙說放棄,這對自己不是一種負責任的态度。

     他說:你可以在西甯玩一下,可以去去青海湖,然後回家去找份工作,拿出幾年時間來認真體會一下那種生活方式後,再決定是否放棄。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别願意信賴他說的話,于是很開心地在青海玩了十天左右,然後打道回府去上班。

     臨行前和叔叔告别,他很開心我聽了他的話,請我喝送行酒。

     我記得很清楚,和他是在西甯的旋轉餐廳裡吃的飯,是西甯的最高層,我記得他點了牛排、甜點、開胃菜等等,他切牛排的樣子,很細心、很愛幹淨。

     他很尊重我,并不因為我年齡小就亂講話,幾乎禮貌得有點客套了,一副紳士做派。

    我對他的身份很好奇,他在央企做管理工作,但言談舉止明顯很有個性,也很有思想,不太像是體制内的人。

    他貌似經曆很豐富的樣子,我問及他的過去,他隻泛泛講了一些他在西藏生活時的故事,就把話題轉到了窗外的西甯城市建築,那頓飯我吃得很開心。

     那頓飯還鬧了個笑話,我一直以為他已經40多歲了,于是老“叔叔叔叔”地喊他,他神情古怪,又欲言又止,後來實在忍不住,說他才剛滿30歲,我大驚失色,這也太顯老了吧,怎麼會有人年紀輕輕卻長得這麼“資深”的? 後來琢磨,可能是他在藏地生活了很多年,臉被風化得比較嚴重吧。

     我們臨别的時候沒留電話,隻留了QQ号,他讓我喊他“成子哥哥”,我沒問他的真名,他也沒問我的,大家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而已。

     回到四川後我進了一家私立學校,按照成子哥哥的建議,開始努力工作,認真體會這種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