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果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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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因為成子的緣故,我對豆兒一直很好奇。

     關于成子的故事不展開講了,他是一個傳奇,我在我第一本書《他們最幸福》裡碼了三萬字也沒寫明白他過去十年的經曆。

     成子是我多年的江湖兄弟,我們曾結伴把最好的年華留在了雪域高原如意高地。

    他少年時組織過罷課,青年時組織過罷工,混迹藏地時組建過赫赫有名的大昭寺曬陽陽生産隊,他愛戶外旅行,差點兒被狼吃了,也差點兒被雪崩埋了,還差點兒和我一起從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垭口滾落懸崖。

    他曾在中建材做過銷售主管,創下過三億七千萬的業績,也曾在短短一個月内散盡家産……總之,30歲之前的成子逍遙又嚣張,沒人比他更加肆意妄為天性解放。

     30歲之後的生活也沒人比他更颠覆。

     成子30歲後急轉彎,他把過往的種種抛之腦後,追随一個雲遊僧人,四處挂單,緣化四方。

     僧人禅淨雙修,是位禅茶一味的大方家,萬緣放下,獨愛一杯茶,故而終年遍訪名茶,遊曆天涯。

     成子以俗家侍者弟子的身份追随他,他由茶入禅,随緣點化,舉杯間三言兩語化人戾氣,調·教得成子心生蓮花……師徒二人踏遍名山,遍飲名泉,訪茶農,尋野僧,如是數年。

     一日,二人入川,巴蜀綿綿夜雨中,僧人躬身向成子打了個問訊,開口說了個偈子……偈子念罷,比丘襟袖飄飄,轉身不告而别。

     成子甩甩濕漉漉的頭發,半乾坤袋的茶還在肩上。

     僧人沒教他讀經,沒給他講法開示,隻教他喝茶,喝光了嚣張跋扈的痞子成,喝踏實了一個甯靜緻遠的茶人成子。

     成子繼續旅程,由川地入黔,自黔行至盛産普洱的彩雲之南。

     僧人曾帶着他遍訪過雲南諸大茶山,帶他認識過不少相熟的茶僧茶農。

    他一路借宿在山寨或寺廟,漸把他鄉作故鄉,淡了最後一點重返青海老家的念頭,兜兜轉轉,最終駐足在麗江古城。

     成子給小客棧當管家,也幫人打理打理小酒吧,還在麗江古城百歲橋的公共廁所附近開了一間小小茶社,他此時隐隐是愛茶人中的大家了。

     他沒做什麼花哨唬人的招牌,隻刨了一塊松木闆,上書二字:茶者。

     小茶社窩在巷子深處,遊人罕至,生意清淡,但足夠糊口,重要的是方便人自由自在靜心喝茶。

    成子從與師父相熟的茶農處進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賣賣滇紅、賣賣普洱,經常賣出去的沒有他自己喝掉的多。

     世俗的人們被成功學洗腦洗得厲害,大都認為他活得消極,我卻不樂意這樣去理解他,我曾在一條微博裡感慨地說: 浪蕩天涯的孩子中,有人通過釋放天性去博得成長的推力,有人靠曆經生死去了悟成長的彌足珍貴。

     天性終究逸不出人性的框架,對生死的感悟亦如此。

    我始終認為在某個層面上而言,個體人性的豐·滿和完善,即為成長。

     這份認知,是以成子為代表的第三代拉漂們給予我的。

    成子癫狂叛逆的前半生幾乎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他剛剛起程的後半生幾乎是一個傳奇。

     我覺得成子的成長履曆貌似是異端個例,實則是一場關乎人性本我的修行,像個孩子一樣在一套獨特的價值體系裡長大,而且活得有滋有味的。

     OK,那問題來了。

     這樣的一個男人,什麼樣的女人居然能把他給收服了? 在我的印象裡,成子紮在麗江時,豆兒就已經跟在他身旁了,但好像沒人知道太多她過去的故事,也沒人知道她和成子是何時何地、如何摩擦出的火花。

     我對他和豆兒的故事好奇得要命,但當下的成子惜字如金,讨厭得要命,旁敲側擊半天,他隻憨笑着裝傻說“喝茶喝茶”,逼問得狠了,他就搪塞我說:有機會你還是自己去問問豆兒吧。

     鬼才敢主動問她呢!她氣場那麼獨特……我有點兒怕豆兒,半條街的人都有點兒怕她。

     她較真兒,嘴上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