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哭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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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躬。

     我連滾帶爬地跑回去穿長褲,然後給她賠罪,請她吃棒棒糖,她估計聽不懂我說什麼,讪讪地不接茬兒。

    我跑去找妮可學簡易日語對話,抄了半張A4紙的鬼畫符,我也不知道妮可教我的都是些什麼,反正我念一句,日本妹妹就笑一聲,念一句就笑一聲。

     一開始是捂着臉笑,後來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笑,笑得我心裡酥酥的,各種“亞滅蝶”。

     僅限于此了,沒下文。

     語言不通,未遂。

     很多年之後,我在香港尖東街頭被那個日本妹妹喊住,她的中文明顯流利了許多,她向她老公介紹我,說:這位先生曾經抱過我。

     我想跑,沒跑成,她老公捉住我的手特别開心地握着。

     我請她和她老公以及他們家公子去半島酒店吃下午茶,她老公點起單來頗具土豪氣質,我埋的單。

     臨别,已為人母的日本妹妹大大方方地擁抱了我一下,她說:再見啦,超人先生……我想起妮可當年教我的日語,說:瓦達西瓦大冰姨媽死。

     妮可當年教過我不少日文單詞,基本上都忘光了,隻記得晚上好是“空班娃”;早上好是“哦哈要狗砸姨媽死”。

    (也不知記得對不對。

    )我當時20歲出頭,熱愛賴床,每天“哦哈要狗砸姨媽死”的時間都是中午。

    12點是我固定的起床時間,二彬子是12點半,雷子是1點。

     雷子叫趙雷,歌手,北京後海銀錠橋畔來的。

    他年紀小,妮可疼他,發給他的被子比我和二彬子的要厚半寸。

    每天趙雷不起床她不開飯。

     雷子是回民,吃飯不方便,她每天端出來的蓋飯都是素的,偶爾有點兒牛肉也都在雷子碗裡。

     我不幹,擎着筷子去搶肉丁吃,旁人擡起一根手指羞我,我有肉吃的時候從來不怕羞,照搶不誤。

    雷子端着碗蠻委屈,妮可就勸他:呦呦呦,乖啦,不哭……咱哥還小,你要讓着他。

     雷子很聽話,乖乖讓我搶,隻是每被叼走一塊肉就嘟囔一句:殺死你。

     雷子一到拉薩就高反,一曬太陽就痊愈。

    大昭寺廣場的陽光最充沛,據說曬一個小時的太陽等同于吃兩個雞蛋,我天天帶他去大昭寺“吃雞蛋”,半個月後他曬出了高原紅,黑得像隻松花蛋。

     妮可也時常跟着我們一起去曬太陽,她怕黑,于是發明了一種新奇的日光浴方式,她每次開曬前先咕嘟咕嘟喝下半暖瓶甜茶,然後用一塊大圍巾把腦袋蒙起來,往牆根一靠開始打瞌睡。

     我和雷子試過一回,蒸得汗流浃背,滿頭滿臉的大汗珠子。

     妮可說這叫蒸日光桑拿。

     蒸完桑拿繼續喝甜茶。

     光明甜茶館的暖瓶按磅分,可以租賃,象征性交點兒押金就可以随便拎走。

    甜茶是大鍋煮出來的,大瓢一揮,成袋的奶粉塵土飛揚地往裡倒,那些奶粉的外包裝極其簡陋,也不知是從哪兒進的貨。

     一暖瓶甜茶不過塊八毛錢,提供的熱量卻相當于一頓飯,且味道極佳,我們都搶着喝。

     現在想想,當年不知吞下了多少三聚氰胺。

     雷子倒茶時很講禮貌,杯子一空,他先給妮可倒,再給我倒,再給自個兒倒。

    妮可誇他,說:哎呀,雷子真是個好男人。

     他立馬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謙遜地說:Ladyfrst,gentlemanlast,handsomeboyhonest. 旁邊坐着一個英國老頭兒,人家扭頭問: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