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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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連續兩天的英雄報告,過足了英雄瘾,我就趕緊撤退,撒丫子跑得不見人影,我媽的飛鞋追不到,就算地震來了也追不到,我已經收拾好了行裝,趁黑走出了縣委招待所。

     我剛出門,楊警官出現在我面前,上來就是一耳光,你這個騙子,真以為自己是英雄麼,你是一個壞人,你永遠當不了好人。

    當時我愣了愣,還有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把手铐戴在我腕上,那陣冰涼突然讓我清醒過來,我從雲端回到現實,我不是一個好人,我是一個逃犯。

     我被捕了。

     ******* 我被捕了,我是在拘留所痛定思痛了三個月,才想明白一個重要的人生道理——在社會上混,就要有角色意識,當壞人就安心當壞人,不要中途随便串行去當好人,壞人改行去當好人是很危險的,不僅破壞劇情,而且傷害感情,不僅傷害感情,說不定還要影響世界和平。

     比如說這次被捕,我這個壞人本來不至于被捕的,我被捕的原因是比較詭異的。

     首先,我不應該修那所學校,我修學校其實是為了在青青那兒掙面子,其實掙面子也用不着修學校這一招,那些錢可以買十個LV包包外帶一次歐洲九日遊,可我想裝好人,我想裝成好人那樣去追求一個女孩子而不是山西煤礦暴發戶,以為這樣的好才夠檔次。

     其次,當好人裝裝也就行了,但我裝過了。

    知情人都了解的,我内心其實是認為騙子的錢不能再被騙第二遍,我心疼錢,而且那樣太沒面子,但一不小心我就把混凝土按國家标準的C45:500—730—1070—170來修了,還不準工人把後山坡鏟了把樹砍掉,這就沒讓地震震垮教學樓,後來還讓學生在後山坡躲了一會兒風雨,對了,還帶了一些其實是拿來逃跑用的餅幹和火腿腸。

     再其次,修的樓沒震死學生就已經是個好人了,但我還覺得不過瘾,為了讨心愛的女人喜歡,不惜做假抓阄讓大家轉移,結果把153個學生弄到了安全地方,大家就覺得奇怪,咦,到處都在垮怎麼這學校沒垮,連玻璃都沒碎,這學校是誰修的,李可樂,哪個李可樂…… 所以我就暴露了。

     我這個壞人暴露後,本來還是可以不被捕,因為我即将順利逃往雲南,可面對閃光燈、電視鏡頭、紅領巾、鮮花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感動,大家知道,沖動是魔鬼,感動是天使,我太感動了,以至于一時覺得肋下生風,兩肋之間似乎都生出一對翅膀來。

     而壞人是不可以裝好人的,滿大街的報紙都在報道我的英雄事迹,滿屋子的電視都在播放我的節目,所以正在沮喪我逃脫的楊警官幾乎不用動用偵察手段,比如早上吃油條随便買份報紙,晚上回家洗腳順手打開電視,就可以發現李可樂的行蹤,所以,詐騙500萬、負案在逃的我再次被抓獲。

     縱觀上面事實,我用一句話總結,壞人不可以随便當好人,要實事求是,好就是好,壞就是壞,這才是人類的明确分工,才不會給社會添亂,不給交通添堵。

    我的思想彙報暫時到這裡,請管教進一步指示。

     我發完言,低頭坐在椅子上,任頭頂的白熾燈照得我口幹舌燥。

    楊警官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李可樂你老實點,每次都是這些油腔滑調,你要深入自己的内心反省,内心你知不知道。

     我垂着頭,說她走了,就沒有内心了。

     楊警官沒聽清,啊,你說啥子她。

     我擡起頭,有些慘然地一笑,她,你該知道的,你也喜歡她,康紅。

     楊警官愣在黑暗中,不動了。

    每次他審問我時都坐在對面黑暗的地方,強光下的我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最近一個星期他來得特别勤,而且今天還帶了另一個人,隻是那人從不說話,靜靜地聽,偶爾還會做些筆錄。

     我覺得楊警官很變态,已經三個月了,他對審問的内容并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審問本身,這本身就可以給他帶來無窮快感,所以雖然我早就把案子詳詳細細交代了14遍,他還是要反複地問,最近甚至要問我的内心世界,世界觀、感情觀、金錢觀、裝修起居觀。

    下一步估計将進入烹饪觀、育兒觀、寵物觀。

     我盯着他,問我好久才能判下來。

     楊警官不耐煩地說,每次你都問這個,等着案情徹底調查清楚。

     我說其實已調查得夠清楚了,連個人隐私都說了,我就是想快點服刑,快點重新踏入社會,給社會多做點貢獻,康紅說了,其實我勉強還是可以改造成為一個好人的,雖然我不是很相信。

     楊警官有些愠怒,一天到晚康紅、康紅,這是在審案子,不是情感回憶錄,是你害死她的,嚴肅點,明天再過來審。

     我有些驚奇,你明天還要來麼,都連續來了五天了,案子不是結了嗎。

     楊警官說,少廢話,現在警務實行人性化管理,你是從震區逃出來的,犯人也需要心理恢複,所以我們這幾天其實是在幫你重建心理,唔,身邊這位就是局裡的心理醫師,洪警官。

     我趕緊站起來向洪警官鞠躬,黑暗中他點點頭,沒說話。

     ******* 我是從甯縣直接關到這個拘留所的,這裡遠離震中,但還是時時感受得到餘震,我習慣了,不震反而還睡不着覺,就讓同室的犯人過來幫我搖一搖床,同室不僅不打我,還争先恐後幫我搖床。

    這讓我很奇怪,不知為何,從一進來他們就對我很好,主動給我遞煙,把好位置留給我,居然還幫我搖床,裝地震。

     最早我以為是左兄罩打過招呼,可很快知道左兄罩案發後最多隻能自保一個保外就醫,保我是不可能的;後來我又以為是犯人們響應文明新風,現在不打新室友改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