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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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子逗她開心咬牙買一包包,我還得來點更實際的。

    這年頭泡妞,不可能空手套白狼了,空手隻能套白眼狼,總不能讓美女跟着我喝粥吧?可一時去哪兒掙點錢呢,此時我腦子很大很混亂,有詩為證:關關雎鸠,也别喝粥,窈窕淑女,君子好愁。

     ******* 我犯愁的時候,正是朱亞當最開心的時候,發誓要被偉大愛情擊中的他,果真被偉大愛情擊中,他決定,和一個剛剛認識三個月的海歸女人結婚。

     我們第一次看到馮巴杜時,幻覺到了動物園,馮巴杜宛若一隻袋鼠緊緊吊在朱亞當身上,恩愛異常,寸步不離,及至坐定,他倆也擠在同一個沙發上。

    由于馮巴杜穿了一個裙擺特别蓬大的十八世紀貴婦鲸骨裙,因此看不見倆人的身體,像是沙發上忽然又生長了一對珍稀的兩頭怪,隔着餐廳臨街巨大的落地玻璃,敬請觀瞻。

     杜丘圍着她轉了三圈,好奇地問,你這帳蓬是在哪兒買的。

    馮巴杜嘴巴沒動,朱亞當搶着說,這是路易十五的情、情人,也就是蓬巴杜夫人當年穿過的鲸骨裙,裙子當然朽了,但鲸骨卻正是那根,好貴的。

     杜丘一臉自卑,又繞了一會兒,說朱亞當你都可以躲在裡面去了。

    朱亞當說,當初流行鲸骨裙時,貴婦人的口号就是,要藏得下一個拿劍、劍的人。

    杜丘似懂非懂,哦,賤的人。

     看得出朱亞當一臉甜蜜,讓人懷疑他悄悄做了蜂蜜面膜卻忘記清洗,他對着另一個頭,正式介紹,Miss馮,馮巴杜,法國兼英國海歸,皇家禮儀顧問團遠東幹事,普羅旺斯藝術研究學會理事,會五國語言,一般來講,她是不會在國内的,這次主要,要是為了中法文化交流,考察普羅旺斯與丹巴碉樓建築氣質與血緣傳承…… 另一隻頭生動地扭了扭,說我的國語說得不好,請多多包涵。

    然後動情地——%~¥#%···%%+—*¥````#%…… 衆人一臉迷茫,朱亞當趕緊翻譯,她說的是法語,她說初來内地,這兩天四處走了走,發現祖國的變化真是大,大吔,月新日異,我為祖國經濟的迅猛發展由衷地高興,作為華夏子孫我也是其中一分子,不過我沒有親身參加到建設祖國,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吔。

     我打斷朱亞當,你龜兒子好好說話,不要吔吔的,屬虎的不準冒充山羊好不好。

     朱亞當辯解說那是馮巴杜的原話直譯。

    我沒吭聲,杜丘悄悄在一邊糾正,應該是日新月異,不是月新日異。

    我就說他們搞藝術的日新日得多了,有點膩,所以現在改成日異了。

    青青趕緊在旁邊掐我的腿。

     我吃痛,就問,馮小姐是台灣還是香港的。

     馮巴杜說,阿拉讓愛淫,侬去過讓愛哇。

     我恍然大悟,咳,聽你祖國祖國的,還以為你是歸國華僑,侬說的是上海吧,上海這大城市阿拉還是去過一小次的,阿拉還去大?看了電影,那天,有個上海人電影開始了才到,他拿着一張票子問座位上另一個上海人,說——阿拉摳摳侬xx巴;坐着的那上海人看了看他,說,侬啥事體,侬要摳摳阿拉xx巴?站着的人說,侬能無誇滴,少魯素,摳摳侬xx巴;坐着的那人就急了,大聲質問站着的上海人,侬要摳摳阿拉xx巴,阿拉還要先摳摳侬xx巴。

    然後倆人就阿拉xx巴,侬xx巴地争論起來。

     衆人驚訝地看着我,青青又掐我,我說,後來我才知道了他倆不是泛黃,是晚到的上海人,懷疑先來的上海人占了他的位置,但黑咕隆咚看不清座位号,所以他就站那兒問坐着的上海人,全文翻譯大白話如下: 【站着的:哥們,讓我看看你幾排? 坐着的:你搞什麼搞,憑什麼要看看我幾排? 站着的:你能不能快點,少啰嗦,看看你幾排。

     坐着的心想你來晚了還敢跟我急,于是就說:你要看看我幾排,我他媽還要先看看你幾排呢。

     然後,他倆就你幾排、我幾排……起來。

    不過,吵了半天直到電影裡的壞人都抓到了,兩個人還沒打起來,怪不得每個上海人發型都保持那麼好,真和諧。

    】 除了馮巴杜,甚至包括朱亞當的所有人都笑了,青青笑得使勁兒掐我大腿我吃痛不過大叫起來,别,别,抓幾排了,抓到幾排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馮巴杜,她不以為忤,反倒請我們各自點菜牌,說這麼多天才發現,這座城市隻有鄰近領事館的這家店勉強可以叫西餐,不過入鄉随俗,大家将就一點。

     把菜譜交給我,我接過來翻看,腦子有點大,上面大部分是英文,以及不确定到底是西班牙還是法文的文,我外語一向極濫,長期被同事看不起,曾經努力上了會兒夜校,因為忽感膝蓋積水犯了就不去了;後來又請了家庭英語老師,可當我差點和她搞了一夜情時,那本書卻是永遠翻到第三頁……我又不願在剛剛調侃過的馮巴杜面前露餡,胡亂指了一處,把菜譜扔給杜丘,說你幫我點。

    杜丘看了看,在我指的旁邊也胡亂指了一處,又交給劉一本說你點,劉一本試着翻譯了一下,沒敢下手,又交給畢敬,畢敬看了看,說:我看,還是由做東的人來安排,我們随便。

    那個樣子,好像菜譜成了奧運火炬,在我們手裡依次莊嚴傳遞着,最後傳到東道主手裡。

     馮巴杜扶了扶玳瑁框的平光眼鏡,抿嘴笑了笑,說沒關系的,問了我們有什麼忌口牛排幾成熟後,熟練地告訴侍應安排餐前冷盤、開胃酒、頭盤、湯類和餐後甜點,她像是自言自語,四川人就是口味重,剛才不知哪位單點了兩道佐料,墨西哥小辣椒和法國鄉村芥末,怕你們經受不了,所以我特别幫你們配了火雞和牡蛎。

     我臉皮雖厚,但是仍然燒乎乎的,慶幸杜丘也在菜譜上指指點點,我可以說兩份佐料全是他點的。

    這上海娘們報複心真強,這一仗我們輸了。

     可杜丘全無感覺,還在學說“侬幾排,阿拉幾排”,整個席間一直在叭叽嘴,用手去摳塞在牙縫裡的牛筋,馮巴杜頻頻皺眉。

    當侍應給每個人送上來洗手的檸檬水時,要不是青青及時叫住他,這厮必定一仰脖子就喝掉。

     結賬時,馮巴杜拿起賬單看了又看,直看得鏡片上都起霧,又讓朱亞當去跟經理對賬單,說是有幾道菜賬算得很不公道。

    我們聽着朱亞當壓低聲音争論,不時往我們這邊看看,很久,他才興奮地一溜小跑回來,對馮巴杜說終于沒給他們占去便宜,那兩份墨西哥小辣椒和法國芥末也Free了,連蔬菜沙拉也Free了,還有……朱亞當一向号稱是自由主義者,現在我明白了,也就是Free主義者。

     朱亞當把所有的Free彙報完畢後,馮巴杜回頭看了看櫃台,撇撇嘴說,我在法國和英國的時候,别說蔬菜沙拉和佐料,連飲料從來都是Free的,鄉下人,敢占便宜。

     雖然上海的城區地圖越來越大,但上海人眼中的鄉下人越來越多,聽說現在連隻會生産便宜貨的日本也不太看得起了,當初哭着喊着嫁到日本的上海女人紛紛跑回上海。

    再這樣下去,恐怕就隻剩英法德美幾個老牌帝國能夠幸免于被上海人歸為鄉下人了,聯合國被迫也要修改世界行政地圖。

     晚餐後馮巴杜又盛情邀我們去看一下《貓》,我說貓就算了,從小就怕貓,一副小奸樣,還是回家看我那條忠誠的狗吧。

    馮巴杜驚訝地看着我,很失望,說我說的是歌劇《貓》,這次米蘭歌劇團隻在中國演三場的…… 青青連忙笑着罵我沒文化,大家都笑了,都罵我沒文化,連歌劇《貓》都不知道。

    我知道其實他們也未必知道,隻是沒來得及說,所以他們得以保全,但我說出來了,所以我又敗了。

     分手時揮手告别,我們都祝他倆婚禮成功,愛情偉大,生活幸福,三天後我們一定去好好瞻仰一下他們盛大的婚禮,馮巴杜又對着我們*¥````#%*¥````#%…………了一陣,朱亞當同聲翻譯着,我們明白了,其實就倆字:再見。

     法語太啰嗦,怪不得法國人老遲到,我扭頭對杜丘說,去買盒方便面,青青問我怎麼又吃方便面不怕胃疼,我沒好氣地說,餓了,剛才那些牛排太生,我他媽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