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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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笑着擺了擺手:“别價,你們那兒人才濟濟,随便拉出一個來都是專家一号,還是給我們基層留一兩個能拉套的吧。

    ” 這時,方雨林正在那幢舊别墅裡重新勘察着現場。

    沒人讓他來,但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找不到作案人進入和逃離現場的蹤迹。

    不一會兒,刑偵支隊的一個在外面望風的同志跑來告訴他,馬副局長來了。

     方雨林忙關掉手電。

     刑偵支隊的那個同志急切地問:“你又看了這麼一遍,發現了什麼沒有?” 方雨林隻說了一句:“回頭再細說。

    ”便匆匆地向停放在樹叢背後的一輛舊吉普車走去。

    這時,馬副局長帶着部裡來的那些專家已經走近了舊别墅。

    這一行人都注意到了這輛正慢慢向山莊外駛去的吉普車。

    隻是天色已晚,無法看清開車的人而已。

    有一位專家問:“哪兒的車?”郭強忙解釋:“我們重案大隊的。

    這會兒,外頭的車根本進不來,全封鎖着哩。

    ”專家們便放心了。

    馬副局長卻狠狠地瞪了郭強一眼。

    他似乎已經猜到,是誰開着重案大隊的車,趁這空兒“溜”進來看現場。

    他也料定郭強是知道此事的。

    但郭強卻裝着沒看懂他的眼神,掉轉頭去,走到隊伍的前邊去帶路了。

    好在,這時候馬副局長的手機響了,使他顧不上再追問此事。

     馬副局長接完電話,忙告訴專家們,省紀委孫書記有個跟張秘書被殺相關的重要背景情況要通報給大家。

    于是一行人立即上車,風馳電掣般地趕到省紀委。

    孫書記早在省紀委大樓那個略顯陳舊的小會議室裡等着了。

    省紀委至今還在省委大院後邊那個四層的青磚舊樓裡辦公。

    一年四季樓道裡的水泥地面上總是濕漉漉的。

    孫書記和各位專家—一握手問好,就把馬鳳山叫到身旁,低聲地說了句什麼。

    馬鳳山立即又去跟郭強低聲說了句什麼。

    隻見郭強立即收拾起自己的筆記本,走了出去。

    爾後,孫書記把自己的秘書也打發走了,小會議室裡就剩下了馬鳳山和公安部來的那幾位專家。

     “考慮破案的需要,省反腐領導小組讓我向各位通報一個情況。

    由于這個情況可能涉及目前在職的省市兩級領導中的某些同志,所以,隻控制在很小的一個範圍内通報。

    請各位不要做記錄,也不要擴散……”孫書記的開場白簡潔明了,會議室裡的氣氛卻一下緊張許多。

    馬鳳山和那幾位專家立即放下各自手中的筆,并會上筆記本,提着一口氣聽着。

     “查‘5.25’大案時,各位都接觸過我省那個聞名全國的特大型國有企業——東方鋼鐵公司。

    20天前,有人寫信給省反腐領導小組,揭發說該公司曾拿出30萬份内部職工股向省市某些領導行賄。

    省委章書記非常重視此事,經省反腐領導小組研究決定,将此事交省反貪局立案偵查。

    專案組到達東鋼的第二天,也就是12月16日淩晨三點來鐘,東鋼的三位主要領導到招待所來找專案組組長,交代了此事的原委。

    他們說東鋼在改制過程中遭遇了巨大困難,他們想争取得到省市有關領導某種額外的支持,于是集體決定給部分省市領導‘意思意思’。

    他們都是當了多年領導的人,知道這件事萬一敗露,對他們個人、對這些省市領導都将意味着什麼,所以必須做得十分保密。

    于是他們自作聰明地決定,此事具體交一位副總裁操作。

    别人不要過問,也不得過問。

    如果萬一出事,責任由集體承擔。

    他們還給這位負責具體操作的副總裁簽下了一紙合約。

    所以,這些原始股後來到底送出了多少,到底送給了哪些省市領導,這些領導人中,誰收了,誰拒收,班子中的其他人一概不知。

    隻有這位具體負責操作的副總裁知道。

    這位副總裁姓熊,名複平……今年58歲。

    他17歲進廠當爐前工,19歲入黨。

    他是東鋼領導班子中推一從工人中一步步提拔起來的公司一級領導。

    專案組到達東鋼的那一天,他不在東鋼,因為心髒問題,在省第一人民醫院住着院哩。

    專案組獲知情況後,征得大夫的同意,立即派專車把他接回東鋼,并于當天上午跟他進行了第一次接觸。

    由于這個熊複平思想負擔過重,在專案組的同志反複給他做工作時,突然心髒病發作,送醫院搶救……” “沒死吧?”馬鳳山問道。

     “差一點吧,我親自送他去的醫院。

    給院方下了死命令,讓他們盡一切可能搶救。

    經過搶救,病情稍級,熊複平提出要見我。

    他說了這麼一個情況,他在接受送股票的任務後,心裡也特别害怕。

    他擔心,如果這30萬份内部股完全通過他一個人的手送到那些省市領導手中,日後萬一出了事,那些拿了股票的領導翻臉不認賬,他熊複平就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嘴也說不清,到那時候,他真的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另一方面,他為人本分老實,平時跟省市領導走動得不是太多,對他們并不是太熟。

    給領導送股票,雖然不能說是一件特别複雜的事,但也不算簡單。

    誰、什麼脾氣、家裡經常有什麼人在、夫人的脾氣怎麼樣、這股票怎麼個送法才能讓領導安安心心地收下,這些都要摸得特别準才行,一點都含糊不得。

    所以他找了一個人跟他一起來做這件事,這個人就是張秘書。

    張秘書是東鋼子弟,父親是從鞍鋼調來創建東鋼的老工段長,一家人對東鋼特别有感情……他覺得有這麼個東鋼子弟作旁證,萬一出了事,也有個人替他作證,30萬份股票并非他熊某人私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