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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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沒結過婚的男子是不可能的。

    法院萬一把孩子判給衛華呢,不要小薇了?小薇在眼前哭着怯巴巴地看後娘臉色,吃沒吃,穿沒穿,衛華那窩囊廢也不敢顧她。

    今晚去哪兒過?總不能沒完沒了地走,路邊兩個坐小闆凳乘涼的中年男人在打量她,那個胖點的,把卷到腋下的背心放了下來,不好意思露肚皮了?到同學家去?隻有一個人那兒能去——可對方父母怎麼看?打個電話找顧曉鷹吧。

     趙世芬兩天沒回來。

    小薇患中毒性痢疾,高燒四十度昏迷不醒,送醫院急救。

    黃平平出面将趙世芬請回來了。

    小薇睜開眼縫見到她,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媽媽,她撲過去抱住女兒,我是媽媽啊。

    她在女兒耳邊說着,鼻子一陣發酸。

    女兒聽不見,哭喊着:我要媽媽。

    ……她回過頭冷冷地瞥了衛華一眼,哼,等着吧,她心裡說,早晚要和你離。

    等她準備好——先找下房子。

     祁阿姨病情穩定住了,還半癱着,接回家休養了。

    她的飲食、大小便都要有專人伺候。

    看來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是一月兩月的事。

    黃家的兒子、女婿照顧老太太不方便,一個兒媳壓根兒别想靠,又是五個女兒的事了。

    春平這一陣管家,接連請假工作壓了一堆,其他幾個姐妹也都開始為難。

    秋平說,再請假廠裡不準了;平平說,忙得不行,社裡還想派她去外地采訪;冬平說,就要分配了,各方面也該準備準備了。

    都愛祁阿姨,都是她帶大的,都知道要好好對待她,可這些天累人的看護卻使她們感到負擔了。

    春平找到夏平,面對面坐在床上,對她說:“夏平,你是不是過段時間再去上班?這個家需要人管,祁阿姨也要有個人照顧。

    ”夏平低着頭半晌不語。

    春平沒再說什麼,有什麼理由讓夏平再犧牲呢? 召開家庭會。

    除了祁阿姨,除了趙世芬,全都在黃公愚的客廳裡坐下了。

    “姜阿姨,我們商量點事,你忙你的,不用過來了。

    ”春平對保姆說,她姓姜。

     問題是明擺的,該怎麼辦?輪流請假看護祁阿姨?短時間行,一月兩月的下去,再一年兩年的下去,不是個辦法。

    每個人都感到壓力了。

     “再請個保姆吧。

    ”小華低着頭說。

    他事事嫌麻煩,越簡單越好。

     “那首先是開支問題。

    現在咱們每個人每月交二十五元生活費,爸爸出了一百五,還負擔祁阿姨的月薪。

    請了姜阿姨後,她月薪五十元,攤到大家頭上,每人每月還要多交五元,是三十元了。

    如果再請個保姆,再月薪五十元——看護祁阿姨這樣的病人,少于五十元沒人幹——又多一個人吃飯,每個人就還要再多交六七元,就到了三十六七元了。

    祁阿姨住院費用的是爸爸的個人存款,往下的醫療費要由大家分攤。

    每人每月大概還要出五元。

    眼下可能用不了,餘下攢起來,算是祁阿姨的醫療基金。

    她的病難保什麼時候輕,什麼時候重,再住院呢?這樣下來,每個人每月要出四十多元。

    這對大家是不是負擔太重了?”春平把情況講了一遍,人們都默不作聲了。

     “四十元就四十元吧。

    ”小華陰着個臉,不耐煩也并不堅決地說了一句。

    他一個月工資才四十多元,都交了就算了,他不願再為家務分一點心。

     滿滿登登一客廳人,個個沉默不響。

     “祁阿姨老家有沒有親戚?”曾立波一直低頭鎖眉,這時像突然醒過來,擡頭問。

     “祁阿姨老家沒有兒女了,親戚總會有吧。

    ”有人回答。

     “能不能把祁阿姨送老家休養?咱們每個月寄些錢去?”曾立波說。

     人人覺得這是個好方案,可人人在心中又在嘴上否定了它:這不行,祁阿姨跟我們一輩子了,咱們不能人一病了就推出去。

     又是長久的含着些難堪的沉默,還有什麼辦法? “夏平,”黃公愚小心翼翼地看着二女兒說話了,人們略略擡起頭來,唯有夏平低着頭,“你能不能留在家裡?” 夏平手捏着衣角沉默不語,春平看了看她也垂下眼,人們都在靜默中期待着。

    夏平留下了,祁阿姨和這個家都有人管了,他們就輕松了,良心也安慰了。

     “你過去不是一直留在家裡的嗎?”做父親的又小心地說。

     “我留在家裡的時間夠長了……”夏平低聲說了一句。

     又靜默了,人人感到了自己剛才期待的自私和無理了。

     又是“英語世界”。

    天壇公園内綠樹濃蔭,男女老少聽見的都是ABCD。

    她和不同的“對手”交談,大學生,老師,研究生,博士生,上電大的工人,自學的幹部……她稍有些興奮。

    在這裡她受到尊重,感到平等,覺得自己還有價值,信心在恢複,還有什麼比重新獲得自信更喜悅的呢?不知為什麼,她盼望着再見到那個叫羊士奇的編輯,他妻子當衆打了他耳光。

    他怎麼樣了?一個白發如銀的老教授在對自己微笑,問好,她也用英語回答。

    你經常來嗎?老教授用英語問。

    我來過幾次。

    她用英語答。

    我發現這兒很有意思。

    老教授笑笑,閃亮的目光看看四周。

    是的,這兒很有意思。

    她也笑着說道。

    你的發音很好聽。

    老教授贊許道。

    謝謝您的誇獎。

    她回答。

    一個戴着“人大附中”校徽的中學生走過來,很清秀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