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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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的新寵--葡式蛋塔。

    ” 丁香盯着手裡這盒層層皮脫、骨肉分家的扁蛋塔,三個小時前吃下肚的飯團差點化成米釀,酸氣從胃裡泛溢出贲門,直嗆上她的喉。

     丁香一臉唾液涎喉的德行落進于敏容的眼簾底,卻被曲解為嘴饞,她在心裡暗笑對方少不更事,見丁香咽下了口水穩定後,才無動于衷地領着丁香認識環境與同仁。

     于敏容敲着清脆的高跟鞋走過一區區光亮的地闆替丁香引薦。

     “這是喬治,那是理查。

    左邊幫客人卷頭的是桂姊,右邊幫客人上蛋黃保養的是阿玲。

    ” 兩人走經阿奇和客人藍小姐後,丢下十餘來位理發師與助理,往放置十張躺椅的沖洗室走去。

     于敏容要一位助理示範如何調控冷熱水,解釋已被分成三種尺寸的毛巾又是如何以不同顔色做不同的用途。

     五公尺長豪華壁櫃一被掀開,從上而下三層放眼望去,旋即教丁香眼花撩亂,目光脫窗;上層放的是一罐罐标示着老主顧姓名的洗發、護發精,中層是公司儲放的護發原料,最下層的則是上等燙發、染發劑。

    附帶一提,毛巾與披巾一經使用便得直接丢進專用箱,每天中午由值日生點數交由洗衣公司進行消毒殺菌。

     與員工休息室相連在一起的是窗明潔淨的廚房,除了放冷飲的冰箱和飲水機外,别無他物。

    于敏容補充提醒,為了衛生,整個店面除了提供冷熱飲的廚房和員工休息室外,其它區域一律禁食。

     “有任何問題嗎?”于敏容問。

     丁香瞄了一眼手裡的混泥蛋塔,問:“既然不能随身帶着吃,我目前又不餓,這盒東西該怎麼辦?” 于敏容瞇眼一笑,笑她有點孩子氣,“先擱在冰箱裡,餓了再吃嘛。

    ” 她的語調讓丁香想起自己的行李,便追問:“我的那箱行李還在樓下呢。

    ” “我會馬上派人去處理。

    另外,你可以跟着别人喊我一聲于姊,畢竟我的年紀大得可當你媽了。

    ” 丁香當下就被對方這天外飛來的一筆給點通了。

    她明白于敏容在給她這個菜鳥下馬威,但參不透為什麼老前輩擡轎也要扯上人家老母的歲數? 這讓丁香心上不舒爽得很,原本柳葉青青像月彎的眉頭時岔成兩把好戰的伊斯蘭鐮刀,兩片嘴也跟蚌殼一般抿得老緊。

     面對這副惡妹妹樣的臉孔,見過世面的于敏容依舊笑容可掬,口氣仍是帶着不容人質疑的權威,可慶的是她不再多說一句廢話,直指重心地問:“有幫人洗過頭嗎?” 丁香太習慣于敏容仰着鼻,從鼻孔裡睥睨人的态度,慢着語氣回答。

    “沒有,不過學校老師倒是有教過。

    ” “是嗎?那你就趁此機會實地運用吧!”于敏容話畢,轉身從櫃子裡抽出一條布巾,不客氣地往丁香胸前一送。

     丁香接過布巾,擡頭挺胸跟着于敏容走回造型設計區,她的洗頭記便堂堂隆重地在“雲霓美人”上演。

     當然,在缺乏彩排、演練,編導又惡意缺席的情況下,丁香的這場首演是萬分地難熬。

     首先,于敏容從剛進門的顧客群裡挑了一個看起來準會亂咬人的獅子頭先生給她洗。

     她隻得硬着頭皮,抱持壯士斷腕的心情給獅子洗頭。

     不料,獅子好修養得很,連耳朵頻頻進水,眼睛沾上泡沬都沒吭一氣,隻就一徑地看報。

     當然,丁香對自己的笨拙與不夠專業是從頭抱歉到尾,就差沒有剖腸劃肚表露真意,終于掙紮到最後,她誠惶誠恐地詢問獅子大王要挑哪一位設計師剪頭時,才赫然發現對方夢裡見周公已有好些時候了。

    她暗想,這分明是老天有眼疼到她這個憨人,也算是台北此行不幸中的大幸。

     接下來是漂了個清湯“叉面頭”,“頭主”聶小倩年紀跟丁香相仿,擁有一發長溜溜得教洗發助理恨得牙癢癢的頭。

     怎麼說明呢? 首先,頭發雖長,欠缺保養,但也曾是過來人的丁香還是得說些誅心違論,贊美她的長發飄逸。

     第二,頭發雖長,欠缺保養,因此發尾處有三分之二呈現分叉狀态,其中有叉得比白嘉莉的旗袍還離譜的,更嚴重者甚至令丁香聯想到蟑螂腿毛,試想,手裡搓着一束那樣的東西,教人牙齒怎不打顫。

     第三,頭發雖長,還是欠缺保養,為她梳理沖洗過的頭發時,像在掏解一團棉絲似地,這頭總算開了,那頭又不知死活地糾纏了回去。

     最後是前輩阿玲點撥丁香,抹了三回香油膏将頭發梳通才算完了一件大工程。

     丁香也曾幾番想找把剪刀,為聶小倩整理頭發,但就怕好心沒好報,對方成了倩女不打緊,自己反變幽魂,那可不妙。

     所以于敏容一看到她兩眼到處瞟,馬上就塞給她另一尊“翠玉白菜頭”時,她是真心感激的。

     但不到五秒,她就把于敏容那張臉打進壞巫婆的心牢裡,坐監去了。

     “翠玉白菜”,光是望文生義就令丁香不敢輕舉妄動。

    此頭主是個年過花甲的銀發貴婦,聲音反倒裝得嬌嬌嗲嗲的,她一聽丁香是新來的助理,馬上坐立不安起來,如果你以為她是怕了丁香,那你就料錯了,她是還其本來苛婦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