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地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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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轟響聲中,房屋開始搖顫。

    這位姑娘仍然泡在浴缸星,饅條斯理地抹着肥皂沫,朝門外說:“我不去防空洞,我還洗澡呢。

    ” 周恩來夾了一根青菜,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着,望着段蘇權:“有這樣兩句詩: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知道是講誰的嗎?”…… 段蘇權睜開眼,聽到外面有說話聲,有水牛啃草的咀嚼聲,偶爾還能聽到夥房那邊炊具的磕碰聲。

     他沒有馬上起床。

    一夜似睡似醒。

    有些疲倦。

    他将眼一閉。

    馬上又回到一種惬意的朦胧。

     沒睡好覺的原因在于警衛員馬大哈,居然将國内寄來的30多封信全丢失了。

    戎馬倥偬的戰地生涯,還有什麼能比寫封家信和收到一封家信更幸福? 可是警衛員把大家盼望的家信全丢了。

     那種惬意的朦胧在全身彌漫,于是,妻子重又在朦胧中浮出。

    這一夜,他總是夢見或者想見妻子。

     妻子叫藍平年,他還沒有見過她面的時候就已經愛上她了。

    這種事說來也并不難理解。

    他那時年輕、血性、正是激情澎湃的年華。

    他的部隊裡有個女同志叫徐藍,常常吸引男同志們行注目禮。

    段蘇權也不例外.可惜徐藍已經“有了主兒”。

    大家也就隻能行行注目禮罷了。

     她為什麼叫徐藍?因為母親姓徐,父親姓藍;她的父親:就叫藍公武。

    藍公武當年名氣很大,姑娘又長得端莊秀氣。

     文化程度還高,段蘇權隻能怪自己認識人太晚。

     忽然有一天段蘇權聽徐藍講起有個妹妹叫徐夫,在晉察冀城工部工作,現在正在華北聯合大學政治班學習。

    他用了心,繞山繞水打聽清,這姑娘不滿18歲,長得漂亮自不必說,小小年紀在那些34歲,甚至還有50歲的學生中,常常是個中心角色。

    學生會競選,唱票總少不了一聲“徐夫兮,李軍兮?”特别是聽到那個場面:日本人投降的消息傳來。

     漫山遍野燃起火把,徹夜不熄。

    學生們跳埃唱阿喊啊,到處是“烏拉!烏拉!鳥拉!” 段蘇權也看過不少蘇聯電影,卻不曾像學生們那樣浪漫,整夜蹦跳着喊烏拉。

    但他可以想象,越想象越美妙。

    他是軍人,慣于打“突襲”,打“殲滅戰”,而且行動比說話快,拉來戰友張孟旭,張嘴就動真格的:“你到宣化去我藍公武,他有個小女兒叫徐夫,你問他同意不同意女兒跟段蘇權同志談戀愛?” 張孟旭覺得段蘇權未免大盂浪,段蘇權滿嘴軍事術語,什麼“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什麼”情況我都摸清了,藍老是條硬漢,硬漢喜歡硬漢,你就去說吧,沒關系。

    ”什麼“藍老吃飯都不肯放下書,饅頭沾醬沾到了墨汁裡都不知道,這樣的書呆子,隻要你會講話,他準能答應。

    ” 卻不料,張孟旭偏偏碰了個硬釘子。

     人都有這麼個毛病,越難得到的東西就越是想得到。

    何況段蘇權是位身經百戰的将軍,戰場上下肯吃敗仗,情場上也不例外。

    從1946年春托張孟旭去求婚,一面未見,就有:股子毅力和初性,直等到1949年。

     他能堅持打下來情場上的“持久戰”,還因為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徐夫在華北聯大畢業後,到廣播電台工作一段時間,組織上又送她進了晉察冀電專學校學工程。

    學習期間,邊區政府遷入了石家莊,電專也遷至石家莊附近的獲鹿。

    學校安排徐大回石家莊市探望父親。

     藍公武當時住在一所日本式房子裡,浴室裡的浴缸狀似大鐵鍋,可以燒水,徐夫走了一身汗,父親叫她洗個澡。

    水燒好了,徐夫泡進浴缸,剛在身上打了肥皂,傅作義的飛機來了,空襲警報尖銳地劃破石家莊市上空。

    全城頓時騷動起來。

    所有人都在防空洞和掩體裡跑,藍公武的家裡也一樣要去躲空襲。

     “徐夫,快出來!空襲,空襲!”藍公武在門外喊女兒。

     “我不去,我剛打上肥皂呢。

    ”徐夫就有這麼大的靜氣。

     不容門外再喊,一陣嘯聲掠過,耳邊響起轟隆隆的爆炸聲。

    藍公武顯然被警衛人員拖去防空洞了,門外換了年輕人急的聲音:“快出來,危險!你不要命了……”喊聲被突降的振聾發聩的巨響淹沒了。

    爆炸的轟響聲中,房屋開始搖顫,大地也在戰粟,以至浴缸裡的水也不安地波動着溢出缸沿。

    可是這位姑娘仍然泡在浴杠裡,隻朝門的方向瞄一眼。

    她不怕炸,隻怕有人破門而入。

    她慢條斯理地沫着身上的肥皂沫,朝門外說:“我下去防空洞,我還洗澡呢。

    ” 空襲結束後,徐夫這姑娘才洗完了澡,若無其事地來到客廳。

     為了這件事,段蘇權更堅定地等下去,并托徐藍寫信捎話,表示愛慕的誠意。

     1949年北平解放後,段蘇權才在徐藍的家中見到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