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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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如風的未婚妻不是随便誰都能碰的。

    你最好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也别去想耍什麼花招,否則——不對女人動手是我的信條,因為我有一千一百中比打罵更斯文也更有效的方法懲罰女人。

    你聽明白了嗎?” 他并不是存心為我出頭,隻不過是事關他這個做未婚夫的男人的尊嚴。

    怎麼說他冷如風在社會上都還有“點”地位,若連個把女人都罩不助他也不用混了。

    這一刻我有點同情卓香雲了,剛才還在你侬我侬,一眨眼這個大衆情人就已刀戟相向 ,怎不令人寒心?我原以為最起碼他回把她帶出了這個門口再跟她分道揚镳,根本沒想到他說斷就斷,絕的連施舍她幾分必要的自尊都省掉。

    不隻世上還有誰比他更無情更寡義。

     雨盈挽着澄映從暗處出來,嘴裡高唱“啦啦啦”。

    她待要再損卓香雲幾句,澄映就已經飛快地捏捏她的手臂,她啞了啞口望向我,我也以目光禁止了她。

    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的教訓夠卓向雲一輩子受用了。

     卓的目光從我們四個人臉上一一掃過,倏地昂首轉身,大踏步而去。

    那掠過如風的最後一眼,分明道盡了她心中的挫敗、怨恨,還有眷戀與不甘。

     他風度翩翩地踱到我跟前:“每次見面我們都會吻的要死,這一次也不應例外。

    ” 他公事化地在我唇上吮了吮。

     “美麗的小姐們,請容我先走一步。

    ”右手舉到額邊,食指往前一點以示再見,他流星般離去。

     他是在告訴我,就算以後他真的會娶我為妻,也不會賦予他的妻子管轄丈夫的權利。

     雨盈瞪着我手上的戒指說:“你一直告訴我們那是個玻璃圈圈。

    ” “錯。

    是你問我它是不是玻璃圈圈,而我的回答是:‘很漂亮吧。

    ’”這一着學自于冷如風,所以現在我不會落下欺騙的罪名。

    “如果你要怪我隐瞞了訂婚的消息,那麼我會說是你沒有問我,你看到我手上戴了戒指都不會假裝關心我一下,問問我是不是訂婚了,我要不要怪責你忽視了我?” 她因我的搶白而氣結:“你總有理!我說不過你還打不過你呀?” 她當真動手打我,我隻好舉手招架,兩個人同時偷往一旁的澄映——她盯着地上的紙袋已經很久了。

    我和雨盈對視一眼,停止了打鬧。

     我沒有作聲,因為我不懂得自己可以說些什麼。

    和好至今才短短的兩個月,她人已瘦了一圈,平常我與她極少獨處,因為拘束和謹慎每一次都壓的人心情沉重。

    我向她并不懂得該如何面對我,正如我亦不懂得該如何面對她,生命力是否有些東西真的是一去就不會再回? “我争不過那女人。

    ”她忽地擡起頭來:“然而就算我把這件衣服争來了,我也不想要了,更況且它原本就不見得适合我。

    ” 她的眼中泛起潮意:“潇潇,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竟沒有體會到你處處都讓着我,而我卻那樣對你——” “我沒有這麼偉大。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知不知道怎麼做可以使你徹底擺脫這件衣服的陰影?” “怎麼做?”雨盈插進話來。

     “就是親手把它塞到垃圾箱裡。

    ” 她撫掌大笑道:“是極是極!澄映,最好用踹的!” 那隻沙文豬,他不但應該進垃圾箱,還更該被踹道太平洋。

     “三——三位小姐,你們能不能去别的店逛逛——客人推門進來,看氣氛不對都走了,我——我們今天下午到現在還沒有——到現在才——才做成一件生意。

    ” 和雨盈、澄映在小小的慶生日宴過後分開,我遊蕩到午夜十二點才回林家,再怎麼不堪,那兒仍是我必得回去的歸宿。

    林智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提及要我搬走一事,事實上在刻意的早出晚歸下我幾乎再沒見過他——或者其他人。

    我決定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是去是留事到臨頭再作打算吧。

     大廳裡寂靜無人,辦公房的門微開一線,透出一道亮光,我踏上樓梯,然鬼使神差的卻頓住了,我提步走向辦公房。

    父親的作息向來規律,十一點鐘就該上床了,何以此時還會—— 辦公桌中間的抽屜半開,他坐在桌後,一隻手置于桌面,握着慣用的煙鬥,另一隻手擱在抽屜裡,一動也不動,向老生入定般望着墨漆的窗外出神,被無情歲月刻下了痕迹的剛毅臉龐上挂着落寞與蒼涼。

    我定睛窺望他的鬓角。

     一隻手落在我的肩膀,“啊”聲驚叫,向被人贓并獲逮住了的偷兒一般,心虛地回過頭去。

     “誰在外面?”房内傳出一聲沉喝。

     “我和姐姐!她剛剛看見一隻蟑螂。

    ”林智大聲回答,語調十分高昂。

     這隻蟑螂可是夠大的,還正對着我咧嘴大笑,我拍他一個響頭,飛也似地奔上樓。

     十五年的心結或許最終也會解的開來,然而十五年的距離我又如何走的過去? 才打開自己的房門,我又被吓的“啊”聲叫出來。

    在這房間住了一輩子,卻是頭一回看見有人躺在我床上!尤其這個人還是下午才見過面的冷如風! 心頭的震動簡直難以形容,好半晌,我關上房門踱到床前。

     他颀長的身軀襯映出床的狹小和局促,長腿一條随意伸直,一條曲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