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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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隻是,這種事情難免令人神經緊張。

     「嗯。

    很多年前了。

    」 「哦。

    」聽他這麽說,蔡清和神情緩和下來。

    畢業了,那就不是問題了。

    「那你還在猶豫什麽?」 「啊?什麽?」沈冬生沒意會。

     「你在猶豫什麽?去找她啊!兩廂情願的,不是嗎?」 「嗯,不……嗯,可是……」 「可是什麽?她結婚了嗎?還是……你有女朋友了?」 沈冬生默不作聲,吞了口酒。

     算是,也算不是。

    他有個半新不舊、認識大半年有了的,關系算甜也算不甜的女朋友。

    每星期他們見面大概三次,吃她煮給他吃的營養料理;大概一次他會去她的、或是她到他的公寓消磨半天,聽聽音樂或看看書,偶爾外出到公園散個步。

    他會親親她的頭發、抱抱她,她則喜歡慵懶的躺在他懷裡,像隻溫馴的小貓咪。

     就是那樣。

     「那樣啊……」蔡清和了解什麽似的點點頭。

     那樣就沒轍了。

     「你知道的,我跟她從來沒有真正有過什麽。

    我……她,那麽多年了,我以為……」 「我明白,我明白……」蔡清和了解地拍拍他。

     「太遲了,對不對?」沈冬生轉頭問道。

     蔡清和沒說什麽,隻是投給他一眼無言的了解。

     「我就知道太遲了……太遲了……」沈冬生自言自語,喃喃的。

     蔡清和再次拍拍他肩膀。

     難怪大冷天裡,他要一個人喝悶酒。

    醉了省事。

    男人就是這點好消磨。

     問題是,醒來以後,還是依舊。

     「吃吧,先填飽肚子再說。

    」蔡清和一古腦兒倒了另一大盤滿滿的薄豬肉片。

    想起什麽似,對沈冬生笑說:「不過,沒想到你會有這種羅曼蒂克的煩惱和苦悶。

    」又勸了沈冬生一杯酒。

     今宵有酒,就過今宵再說。

     剩下的,明天再說。

     ※※※ 不知道是誰說的,「沒有人是一座島」。

    好像是那個叫約翰但恩(JohnDonne)的家夥,平時無所事事走走看看時,随意浪漫的脫口說說吧,他也不确定。

     總之,說這句話的家夥,很浪漫的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牽個喜馬拉雅山脈黏在一起,峰峰相連,脈脈相接,拖泥帶水的分割不清。

     可是,依他看,恰恰相反。

    每個人都是座島,而且還是孤島,彼此互不相通也不相連,隻能依靠橋。

    不過,大海茫茫的,要築座橋,那實在太困難;所以,到頭來,每個人還是都各自為一座孤島。

     他和荷莉——唐荷莉,他半新不舊的女朋友之間的關系,大概就像是這樣。

    盡管他們一星期大概見三次面,他的孤島還存在著一大片蠻荒地帶。

     怪不得他會這樣想;他其實一直都這樣想。

     還有四十分鐘才下課。

    沈冬生看看手表,有些煩躁。

    他和唐荷莉約好六點在「塞内加爾」碰面。

    以往這時候他或多或少會有一絲期待——起碼,總比在課堂上無聊發呆好;但現在,那種感覺消失不見了。

    他懷疑,他是否是為了這理由而和唐荷莉持續約會見面的,因為發呆的時間若多了,難免東想西想,他不想那般的胡思亂想。

     他再看看時間,還有三十八分鐘才下課。

    學生都很安靜的在作畫。

    他給她們一個題目,叫「想像」。

    意思是随她們去塗鴉。

    時日越久,他越來越草率,反正在升學的高中裡,除了術科專班,也沒有人認真看待美術這門課。

     一開始,他還算有些理想;還年輕的時候,難免還覺得挫折,久了,便麻木了。

    反正升學挂帥,這種美學課不重要,常常被擠到邊疆時間地帶——比如禮拜五下午的最後一堂課。

    更老是有其它科老師來借課,這個挪一點,那個騰一些,上課時間被分割光,煩不勝煩。

     然而,今天,他壓根兒不想上課,偏偏卻沒有半個人來借課。

    真是! 這就是人生。

     「老師!老師!」 學生叫他,他沒注意,回過神,卻見幾個人笑成一團。

     「什麽事那麽好笑?」沈冬生問。

    這些小女生還是那麽愛發笑。

     「沒有啦!林曉惠她——」 幾個小女生叽叽咕咕的,說不到兩句話又笑成一團,他根本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實在,有什麽事真的那麽好笑?看她們笑成那樣,他都替她們覺得嘴巴酸。

     他搖搖頭,目光忽然一個錯亂抑或看花了,幽暗的角落浮貼出一個身影。

     是她!不笑的她—— 他踉跄一步,身上的毛孔都偾張起來。

     啊!徐夏生! 學生奇怪地看著他。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奔到教室後頭—— 沒有。

    人影不見了。

    果然! 他定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是他看花了,她不可能會在這裡的。

    他甚至不知道這此際,她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然而他卻在大白天裡,看見缥缈的海市蜃樓。

     收到那張信卡,是半年前的事。

    這中間的日子,他時時疑惑,這此際的她,會是在哪裡? 明知道多想無益,他還是不禁。

     他的心,從沒有這麽失落過。

    可是,奇怪,好像他一開始,其實就是這樣了。

    他那些個年輕歲月,他一直是這樣的。

    所以,怎麽能算是失落?隻是他的性格。

     隻是……哎,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