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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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頹喪;連怡靜都知道了,果然不是她胡亂猜測。

     「拜托!她都羅敷有夫了,你嘛幫幫忙!」羅怡靜突地猛力一拍桌子,水杯差點沒從桌上跳起來,晃了兩下濺出兩滴水。

    「當初她不就因為那個男人才跟靳仲骐解除婚約的嘛,何況現在她老公都快到台灣來了,她不會舊鞋重穿的啦!」 解除婚約?原來他們曾經是未婚夫妻……難怪他會這般恨她了。

    薊芷薔閉了閉眼,把羅怡靜後來的輔助說明全省略了。

     「别再說了,我不想再談他們的事。

    」她招來服務生,收走滿盤狼藉。

     「好,我可以不說,但你跟他是夫妻,是要長長久久走一輩子的夫妻,有什麽話别擱在心裡頭,好歹給他個解釋的機會。

    」羅怡靜待服務生走後說道。

     長長久久走一輩子?薊芷薔扯開一抹笑,無限凄苦。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跟他繼續走下去。

    在父親死後,他的未婚妻又重現他身邊的時候,所有的事都變得不再确定了;她找不到支撐自己的重心,找不到心頭依據的灣口,她甚至不知怎麽面對明天的太陽…… 一切,就等爸的後事辦完,再說。

     ◎◎◎◎ 素白的布幕飛揚,像她飄忽不定的心。

     告别式的會場莊嚴肅穆,滿牆挽聯、滿室黃菊,莊重的哀樂在會場裡回蕩,曲曲扣人、動人鼻酸。

     凝著父親滿是笑意的遺照,薊芷薔哭不出來,心,卻是血流不止、無限傷痛。

     這是她能為父親做的最後一件事,她要笑著送他上天堂,不能再讓他為自己擔心。

     羅怡靜和丁培允一早就出現在會場看頭看尾,雖然殡葬公司的服務周全,但他們還是不甚放心地到處查看,深怕遺漏了一丁點細節,造成任何遺憾。

     「芷薔,你老公呢?」羅怡靜看到餘敏秀穿梭會場,卻偏偏看不到那個當人家女婿的家夥出現,怎不令人心急? 「他說有個合約要簽。

    」薊芷薔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你老公不是跟他在一起的嗎?」那兩個男人幾乎形影不離。

     「對喉!」羅怡靜睜大眼,猛地拍了下額頭。

    「瞧我這記性!真傷腦筋……」 她嘀嘀咕咕、滿肚子牢騷地走開。

     薊芷薔斂去笑意,轉身再看父親一眼。

     爸,你安息吧! 許多薊志昌的昔日好友、員工陸陸續續進入會場,時辰一到,告别式開始,家屬就定位,卻遲遲看不到靳仲骐的人影。

     羅怡靜在一旁急得汗流滿面,俨然以喪家自居,而薊芷薔隻是安靜地跪坐在靈堂旁,面無表情。

     就在司儀站上定位,緩緩以幽揚的嗓音傳頌喪家的生前事迹,蓦然會場入口一陣騷動;薊芷薔擡頭看向人口,不期然地,映入眼瞳的景象幾乎将她擊倒! 隻見靳仲骐全身墨黑走入靈堂,緊挨著他身邊的,是全身素白的辛妮,看起來像聯袂參加葬禮的金童玉女。

     薊芷薔跪坐的身影晃了下,羅怡靜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搖晃的身軀,臉上滿是擔憂。

     薊芷薔看不清随後進入的詹克勤和另一個陌生男子,全副心神全集中在靳仲骐和辛妮身上,怎麽也移不開蓄滿水氣的眼。

     他非得挑在這個時刻跟她過不去嗎?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分是喪者的女婿? 他這樣帶著以前的舊情人一同出現在丈人的葬禮上,到底算什麽意思? 難道就因他恨她,所以故意讓别人看笑話,讓爸爸走得不安心嗎?! 移開眼,揪緊的拳頭按緊胸口,原已蒼白的臉血色盡失。

     夠了,她能承受的也隻有這麽多了,再多,怕是心力交瘁也無力挽回—— 她木然地參與全程葬禮,麻木地向親朋好友鞠躬、答謝,讓她的腰骨酸麻得幾乎無法挺直,但她一點都不在乎;結束告别式之後,目送父親的遺骸推入火葬場,再出現已成一堆白骨。

     将父親的遺骸挾進骨灰甕裡,見工作人員熟練地裝整完畢,她捧著白瓷的甕,眼淚止不住奔流。

     分不清一直陪在她身側的人是誰,她隻是低著頭,傷心、哭泣,除此之外,她什麽都記不得、看不見,除了手裡的瓷甕,她什麽都沒有了…… 這世上,她再也沒有任何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