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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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綿綿的星期三,費氏公司的辦公室傳出陣陣的朗誦聲—— “自君之出矣,不複理殘機……”砂礫般難聽的聲音認真讀着書本上的詩詞。

    小小的圓桌擺在辦公桌的正前方,上頭擺着一本中文(每日之詩),旁邊厚厚一疊白紙,上頭寫着潦草難辦的字迹。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韋旭日悄悄擡起頭。

    坐在辦公桌後的費璋雲正與費氏公司的會計師研談年度盈餘的圖表。

    他應該不會注意到她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休憩一下? “下一首。

    ”冷不防的,費璋雲從盈餘問題中冒出不相幹的一句,四十多歲的會計師顯然呆了呆,瞟向韋旭日的眼神充滿疑惑。

     一星期前,費氏公司正統幕後老闆的辦公室裡多添了一張桌子、一張舒适的皮椅。

    從此,那女人每天跟着學習中的老闆上班、下班,除了中午長達三個鐘頭的午睡時間外,不時看見她自修着高中課程,固定的星期三是背中國古詩,往往一首接着一苜,完全看她當天吸收能力決定她必須背起幾首古詩來。

     韋旭日輕歎口氣,翻過下一頁。

    繼續念道:“江雨霏霏江草齊……”她心不在焉地邊念邊抄寫詩句。

     算她登上賊船好了。

    想跟着他、纏着他,可沒料到他是個嚴格的老師啊。

     當初,她病愈的初幾天,費璋雲是待在陽宅陪着她。

    而後,他帶着心甘情願的她進公司,一方面他好熟悉公司裡的經營業務,一方面順便督促她念書—— “願意跟我來嗎?”費璋雲當初軟聲溫語地問她。

     她以為他是有一點點的喜歡上她了,讓她黏着他是因為他舍不得她──她是甯願這樣想的。

    但,事實不然,他懷疑湯宅的成員中有人預稚焙λ� 他不下數次地問她究竟有沒有看到了什麼;而他也沒報警,像心底早有個底。

     帶着她回至湯宅後,他的臉色始終冰寒如天雪,懷疑周遭的每一個人。

     “咦?”像抱小狗似的,她的身子輕松給抱到方圓的桌上,兩片唇瓣又慘遭輕咬。

     “癢啦……” “你的唇是涼的。

    ”他的嘴帶笑,注視她可愛的蘋果臉。

    她的臉動不動老紅着,不知是被他吻不慣,還是天性害羞使然。

     韋旭日貪戀地盯着他的笑臉。

     璋雲——很少笑。

     出自內心的笑完全等于零。

    但,現在他在笑,俊期的五官因為歡愉的笑意而年輕起來,完全沒了以往的陰霾、狠辣—— 她忍不住摸着他微笑的臉龐。

    他的身材高昂,即使她坐在桌上,還是得舉高手才能碰觸到他的臉。

    尤其看見他閉上深邃的黑眸,感受柔若無骨的觸摸,她的迷惘加深。

     他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最近很快樂嗎?”不想打破片刻甯靜,又忍不住好奇心。

    從她病愈回湯宅後,他和她可算是連體嬰,幾乎是寸步不離的。

    是什麼原因讓他的心情變得如此輕松,彷彿拋去肩上所有的重擔? 他張開眼專注地凝視她。

    “為什麼會覺得我快樂?” “我……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旭日,言語是人類最有效的溝通方法,如果你不能清楚地表達出來,是很容易吃虧的。

    ”他深深地看着她。

    “不論你過去受過什麼傷害,都必須學習保護自己,沒有任何人能永遠保護另一個人。

    ” “我知道。

    ”韋旭日小聲地說,臉上有一抹困擾。

    “我才出來半年,我很少跟人交談,剛開始……我甚至遺忘如何組合文字,護士要我吃藥、我就吃,醫生遠弦膊換岣嫠呶業牟∏椤搖搖彼患ざ紙峤岚桶土恕� “我明白,我明白。

    ”他閉了閉眼,将她的頭壓進他的胸壑裡。

     半年!她才剛出院半年!那麼她待在醫院多久了?八年?或者九年?他咬牙,熟悉的心痛浮現在知覺中。

    她渾身上下的藥味混合着肥皂味,不能說很好聞,但已經習慣。

     “那家醫院是哪所?” “嗄?”紅咚咚的臉蛋從溫暖的懷抱擡起,她迷惑着:“醫院?” “藥,遲早有吃完的一天。

    必須再拿藥,對吧?”他的語氣平常,像談論天氣似的。

     “你在關心我嗎?”她又露出憨憨的笑容,像是他的一丁點關切慰問就能滿足她似的。

     “嘖,我以為我做得夠明顯。

    ”他執起她的小手,細吻灑遍她的掌心。

    “你以為我在做什麼?每天教一個黃毛丫頭念高中的課程是件很輕松的事嗎?”費璋雲滿意地看着掌心泛起攻瑰色澤。

     “我不是黃毛丫頭,我已經二十四歲了。

    ”她申訴似的抗議。

     “那就別像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動不動就臉紅。

    ” “我沒有。

    ” 他的眉峰好笑地揚起。

    “沒有嗎?” 修長的指尖徐徐劃過柔嫩的臉頰,瞬間她的臉蛋一片嫣紅。

     “我……不習慣男人的碰觸。

    ”她乖乖吐實。

     “那很好。

    ”因為不會有除他之外的男人敢碰她。

     韋旭日仍然迷惘着。

     “你變了。

    ”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他突然對她那麼好?那個花希裴呢?自從她病愈後,她就跟着費璋雲上下班,算是掌握他所有的活動,晚上除了共進晚餐外,費璋雲幾乎沒跟花希裴談上一句話。

    以往的深情呢?當初堅決的複仇呢?就連錄音帶的事,他也不再提起了。

     她所認識的二十八歲的費璋雲,是會使盡所有的齷齪方法來達成他的目的。

    不該懷疑他,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