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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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這些強壯時髦,臉上帶着粗野,殘忍的微笑的年輕人,他就是打他們好個年齡過來的。

    說得不客氣,就是一幫小流氓,正是無法無天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不怕的年齡,他就是帶着全世界的道義去和他們評說也會碰一鼻子灰。

    說得不好,别看他的年齡都夠做他們年輕一點的爸爸,他們也會不留情地揍他一頓讓他管他們叫大爺,派出所倒是個伸張正義的地方,可警察的一頓訓斥,除了使他和他們結仇使他們有了一而再再而三找他麻煩販理由又能怎麼樣呢?這種事連治安處罰的資格都夠不上。

    在法網之下,有一大片弱肉強食的荒野,老實的,不會武藝的人隻能忍氣吞聲。

     找他們的家長?更是笑話! 馬林生拿起兒子的手,看看他的傷口,血流得不兇,已接近疑結,但傷口邊規則,皮肉還有一些破損,很難自己愈合。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縫針。

    ” 他掏出自己的幹淨手絹捂住兒子頭上的傷口,這就是他作為一們父親對受了無辜傷害的兒子所能給予的全部。

     這是一個凄慘的姿勢。

     街道醫院的急診室光線慘白,空氣中彌漫着膿血、腐肉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

    那個冷漠得像不鏽鋼餐刀的醫生,在另一個氣鼓鼓的女護士的幫助下給馬銳縫着傷口,他的動作熟練,迅速如同服裝廠的女工在給成衣釘扣子,馬銳在他有力的穿刺,挑拉睛疼得直吸涼氣,同時受到醫生和護士的共同呵斥:“别動!你老動我怎麼給你縫?” 馬林生坐在遠處的治療床邊,樣子比正在遭受痙的兒子還可憐。

     他在别人身上體驗屈辱的同時也看到了自己的可憎。

     在回家的黑漆漆的毫無月光的路上,他的心情一直很難過。

     馬銳上包着尋白的繃帶,由于屁股上打了“破傷風”針,走起路來一拐一拐,在夜色中看上去如同一個小傷兵,他似乎對此事要泰然些,似乎忍受痙對他來說已經習慣了。

    馬林生問他傷口是否還疼,他的回答既清脆又滿不在乎,“沒事。

    ” 這若無其事的口氣差點叫馬林生掉下淚來,他感到一陣沖動,一把摟過兒子肩愛帶着他往前走像個痛下決心申明自己對情侶心意的小夥子。

     馬銳對此似乎有些吃驚,他好像不大習慣父親的這種親熱,或者是這種被比自己高一頭的人摟着走的姿勢确實别扭,他被父親摟着走了幾步後就小心翼翼擔十分堅決地掙脫開了。

     濕淋淋的紅領一條同樣濕淋淋的白色小褲衩挂在院裡的曬衣繩上,陽光穿透過來使紅色更豔白色耀眼布紋經緯都看得清清楚楚。

     馬林生看關這條紅領巾和小褲衩出神,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馬銳一早就爬了起來,鬼鬼祟祟地拿盆去洗褲衩。

    昨天下午,馬林生剛用洗衣機洗過髒衣服,他實在找不到什麼可洗的,就把紅領巾一起洗了,然後就去上學了,隔壁的夏青跑出來喊他等一下,他連頭也沒回。

     很快他就是個大人了,馬林生充滿溫馨地想。

    他覺得自己決定是正确的,也是及時的。

     他對自己明智以及作出氛擇的毅然決然很滿意,算不算是高瞻遠矚呢?他到自己充滿磅礴的力量。

     昨天,他的前妻和前嶽母依照法院授予的權利和周期前來探望馬銳,他和她們之間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争執。

    兩上女人一看到馬銳大熱天戴了頂帽子就起了疑,揭下來一看,發現了那個傷口。

    傷口雖然愈合得很好,并已拆線,但傷疤很明顯,周圍剃掉的頭發尚未長出來,班秃一樣難看,于是兩個女人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把最難看的臉色給他看,馬銳自己解釋了受傷的原因,但她們惡狠狠地瞪着他,兇猛地指責他,似乎這傷是他和兇手合謀造成的,激烈地批評他事後不采取行動的怯懦,連上醫院縫針這樣必不可少的處置也受到了她們的攻擊,她們似乎認為最穩妥的做法應該是讓馬銳帶着鮮血淋漓的傷口到居委會派出所兇手家展覽一圈,在兇手得到嚴懲。

    兇手家交出賠償費和醫藥費之後去縫針治療。

     跟前妻馬林生一向認為沒什麼好說的,這點在他們婚後不久,他就體會出來了。

    在某些時刻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就像馬銳評價其老師的那個詞一樣,是個潑婦。

    這大概是女人生性中的一部分,像所有陸地哺乳動物都有牙一樣,區别也就是牙長牙短,是滿嘴獠牙還是一口白牙,他從不和她争論,盡管他對她已不存在作為一個丈夫必須受點氣的義務和職業道德,至于那個前嶽母,她倒是一個和氣的老太太,可她養了這個麼個女兒還有什麼可說的?女人到老老太太這個階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