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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了一手,炒了幾個菜,都很難吃——牛肉老得像鞋底,油菜被他一炒就隻剩些絲——這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火候。

    難怪老闆要把他炒掉,當時他在到處找工作,這隻是三個月前的事。

    怎麼這麼快就開起旅館了?那家旅館有四五排房子,占地快有一百畝了。

    我說:那旅館還不得有一百多間房子?他說還要多。

    按月出租,一人單住一間,一月四五百塊錢,兩人合住另加錢。

    每月總有近十萬的收入。

    我想了想說:你的親戚一定是中了六合彩,買這麼大一片房子。

    小宋笑了起來說:哪是買的,我這個親戚連彩票都買不起。

    我說:喔。

    原來是租的。

    他說也不是。

    這就怪了,難道是揀的不成。

    小宋說:這回你說得差不多。

    這就怪了,哪有揀旅館的?我怎麼沒揀着? 小宋這位親戚有四十多歲了,既沒有簽證,也沒有護照,更不是美國公民,我也不知他是怎麼來的。

    他不但沒手藝,人也夠懶,哪個老闆都看不中他。

    所以開着一輛破車,出來找工作——我猜他也沒有駕駛執照。

    那人瘦幹幹的,長着幾根黃胡子,醒着時也像在昏睡狀态中……這種人什麼都敢幹,現在居然開起旅館來了。

    你知道這事情怎麼發生的嗎?他走到這立交僑下,在這個沒人的旅館裡打尖,忽然來了幾個築路工人,見他呆在裡面,問他認不認識老闆——這幾個人要找住的地方。

    此人靈機一動,說道:我就是老闆。

    你們要住房,就幫我把封窗的木闆拆下來。

    美國工人幫他把房子打開,還修理了房子,不但沒要工錢,還倒給他一筆房錢。

    此後一傳十十傳百,工地上的人都到他這裡來住,把房子都住滿了。

    這是包租房子,和開旅館不同,不管床單被褥,沒有房間服務,隻是白拿房錢。

    還有一件妙事:那旅館裡有水有電,就是沒人來收水電錢。

    小宋問我對此有什麼看法。

    我想了想答道:沒什麼看法。

    現在是夜裡兩點,我整個腦子像一塊木爪。

    想要有看法,得等到明天了。

    但我覺得美國的有錢人似乎太多了一點,到處祁有沒人的房子,把門窗一封,主人不知幹啥去了。

    小宋聽了點點頭,說道:這不也是一種看法嗎?我又補上了一句話:親戚畢竟是親戚嘛。

    他聽了點點頭,說:說得對,然後就不說話了。

     現在我又想起了小宋的那個親戚,此人和從溫州到北京來練攤的大叔們樣子差不多。

    這些大叔賣的十足假貨,在地鐵站上買票從不排隊,還随地吐痰。

    此人可能還在76号公路下開旅館——一年掙一百萬,這麼多年就是一千萬了,合人民币早上億了——有這麼多錢可真讓人羨慕啊。

    那家旅館空着的時候,我老從它門前過:我怎麼就沒想過闖進去呢。

    說句實在話,美國沒人的房子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