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戰俘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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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紙條是王奎生團長傳來的,這足以證明組織還在,有了組織,他的心裡是踏實的。

     終于,敵人開始一個個過堂了。

     他們把人分别帶到密室,昏天黑地的談話。

    趙大刀被帶到密室時,好半晌才看清屋裡的人。

    桌子後面坐了兩個南韓人,會說中國話,他們說:你姓趙,是連長,你的情況我們清楚。

     趙大刀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隊伍中一定是出了叛徒。

     南韓人又說:你隻要帶着你的兄弟投降,條件由你說,想當官也可以,去美國、台灣随你選。

     不論敵人說什麼,他隻有一句話:我是中國人民志願軍,要回就回中國。

     敵人又說:美國是自由王國,台灣遲早要推翻大陸,你是聰明人。

     趙大刀大聲道:放屁!就憑蔣介石那些烏合之衆,他還能反了天? 說完,他拍了桌子,又把一隻凳子踢翻。

    他恨不能撲過去,一下子把那兩個南韓人的脖子擰斷。

    他再想動作時,被擁入的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押了出去。

     後來,趙大刀看見王奎生團長被敵人帶走了。

    敵人似乎知道了王奎生的身份,接連提審了他好幾次。

     那天晚上,趙大刀又接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鋤内奸”三個字。

     當天夜裡,趙大刀聽到不遠處的一個戰俘營裡有動靜,很快就無聲無息了。

    第二天早晨,敵人用擔架擡走了一個人,一切都做得悄無聲息。

    事後,戰俘營的人們才知道,敵人為了分化志願軍戰俘,煞費苦心地把自己的人安插在戰俘中,以向外提供情報。

    戰俘營裡掐死的那個人,就是敵人的探子。

    可許多人并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于是有人動搖了,向敵人招了,不僅招了自己,還招了戰友。

    王奎生團長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神秘失蹤的。

     敵人又一次過堂了。

    手段很多,軟的硬的都用上了。

    他們見軟的不行,就隻剩下硬的了,他們想出了很毒的招數,往志願軍的身體上刺字,前胸後背刺滿了惡毒的語言――消滅共産黨,自由萬歲等等。

     胡小樂的手臂和後背就被敵人刺上了反動口号。

    從昏迷中醒過來的胡小樂大哭着,一邊哭,一邊用手扇自己的耳光,然後就跪在了地上,哭喊着:娘,俺對不起你呀,俺沒臉見您老人家了。

    娘啊,你就讓娃死了吧—— 趙大刀把胡小樂抱在懷裡,胡小樂看見趙大刀就像見到了親人,用頭猛力地去撞趙大刀,一邊撞,一邊說:連長,俺以後沒臉回國了,就讓俺死在這兒吧。

     趙大刀硬着聲音說:小樂,别哭了。

    說完,當着衆人脫下了上衣,他的身前、背後也刺滿了一樣的字,隻是看起來模糊一片,已經結了痂。

     大家誰也不知道,趙大刀是何時被刺上字、又是怎樣給刮掉的。

     趙大刀終于說了:怕什麼,他們能刺上去,咱們就能刮掉它。

     說完,從貼身的衣服裡摸出一個尖銳的石塊,衆人頓時醒悟,目光中又露出了希望。

    直到這時,大家才紛紛展示自己身上的刺青。

    其實,他們差不多每個人的身上都被刺了字,隻不過藏在衣服裡,恐被别人發現。

    他們的内心是絕望的,更無法正視這樣的現實,身上背着反動标語,又有何臉面回國?他們幾乎同時想到了死,惟有死的決絕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當他們發現趙大手裡的石塊時,似乎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很快,小小的石塊在衆人手裡傳遞着,他們咬着牙狠命地刮着那些刺在身上的标語,一邊刮,一邊忍着痛說:老子不怕你刺,你刺一回,老子就刮一回。

     趙大刀也安慰着大家:不怕,字就是刺在身上,我們的心也是幹淨的。

     敵人的這一招果然收到一些效果,戰場上沒有被打垮的一些人,在精神上被降服了。

    在又一次甄别時,他們垂頭喪氣地站到了另外一支隊伍中,最後被船拉走了,去向何方,沒有人知道。

    幾十年後,中國大陸改革開放時,他們中的一小部分仍分健在的人,回來了。

    當時這些人有的去了台灣,有的去了美國,不論去了哪裡,不論窮富,他們的心靈永遠背負着無法撫平的烙印,想起大陸的親人,就覺得自己是罪人。

    再次踏上祖國大陸時,這些髦耋老人提起往事,無一不淚流滿面,感慨萬千。

    他們想家,卻不能回來,也沒臉回來,這種心靈的煎熬,幾乎折磨了他們一生。

     戰俘營裡的中國軍人,始終不懈地進行着一系列艱苦卓絕的抗争。

     不知是哪一天,一面鮮紅的旗子升了起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