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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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是啊!你媽也說,大不了賠她一支新的。

    但是她哭得都接不上氣來,說這是你送的,千金難換。

    」 我啞了聲,再也接不上話來。

     「後來,為了避免和你媽見了面不愉快,她幾乎不回來了,每次都是約在外頭見面比較多。

    」 「她……」我艱澀地擠出聲音。

    「還好嗎?」 「還好啊,不就是老樣子,白天等下班,晚上等天亮,平平凡凡,沒什麼大起大落。

    」 「她還是一個人嗎?有沒有……我是說,她年紀也不小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問好玩的?」爸斜瞥我一眼,沒好氣的說。

     「爸可以不必回答……」我并沒有非知道不可的意願,隻是基于兄長立場表達關切。

     真的,我并不想知道…… 我轉過身,捧起水杯輕啜了口,想舒緩壓迫胸口的沈窒感。

     父親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吐出話來,「予默,她一直在等你。

    」 這一句話,幾乎擊潰我平靜自持的表像。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雙手無意識地抽緊。

    「爸,你想太多了,或許……她隻是沒碰到合意的對象,你知道……她是很有主見的女孩,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不必太為她擔心。

    」 「是這樣嗎?」一雙探凝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像要透視什麼,我不自在的避開。

     「予默,你熱水杯握那麼緊,不燙嗎?」 爸的聲音恍惚飄進耳裡,我垂眸,松開緊握的玻璃杯,怔然看着掌心一片燙紅痕迹。

     慢慢回神,才感覺到陣陣襲來的刺痛。

     「你還是在乎她的,對不對?畢竟你們曾經那麼相愛」 「爸!」我及時界面,阻止他再說下去。

    「都過去了!」 「是嗎?你過得去?」 「嗯,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

    」我堅定地回答,想說服他,也說服自己。

     「很晚了,我先去睡,爸晚安。

    」無意再深入探讨相關話題,我拿起桌面上的信件轉身。

     「予默!」 我停住,握着門把,沒應聲,也沒回頭 「那年,她有去機場找你,你知道嗎?」 ※※※ 「那年,她有去機場找你,你知道嗎?」 這句話,像顆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段回憶是一道禁忌,被牢牢鎖在心靈深處,不敢開啟。

     但是,不開啟并不代表不存在。

     我記得的,我一直都記得。

    那年,臨上飛機之前,奇異的心靈悸動,讓我抑制不住,眷戀的做最後回顧,也因此,看見了淚眼凄迷的她。

    她來多久了,我并不清楚,隻知道在我目光與她對上之後,她給了我一記酸楚而又凄美的笑容。

     「予默,我等你。

    」 清清楚楚的唇語,不容錯辨。

     刹那間,震麻了我的神魂。

     什麼意思呢?她等我?她等我 她為什麼要等我? 等了我,又能如何? 那樣的她,像是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笑着流淚,交織甜蜜與心碎—— 當一個女人流着眼淚,柔腸寸斷的告訴男人,不論多久,她會一直等下去的時候,涵義是衆所皆知,無庸置疑的。

     但我不敢想,不敢去碰觸那驚悸的可能性,任何正常的男女公式,套在我們身上完全不适用。

     就像三年前,我掏空所有,愛得全心全意,以為可以換來另一顆真心,卻隻得到一句「薄情寡幸」的鄙恨與指控。

     可笑嗎?隻可惜我笑不出來。

     可悲嗎?奇怪的是,我也哭不出來。

     直到那時,我才領悟到,痛已至極,會麻木到什麼感覺也沒有,就連想宣洩情緒的痛哭一場,都沒有辦法。

     直到現在,我依然沒掉一滴淚。

     看着散落滿床的信件,我怎麼也提不起勇氣,去拆開任何一封。

     片片段段殘缺的回憶閃過腦海,花了三年的時間才逐漸愈合的傷,再一次被挑刺得悶悶作疼。

     海甯……這個在心底埋得太深、太沈的名字。

     我閉了閉眼,走到書桌前,拉開台燈底座,取出放置其中的鑰匙,開了書桌底層的抽屜,裡頭靜靜躺着的,隻是一本陳舊的心情手劄,或者說,是曆年來,我對她的感情記錄。

     一頁頁的翻着手劄,往事一幕幕的回首,看完一整本的手劄,窗外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不知不覺,我竟坐了一夜。

     再一次低頭看着滿床的信件,我一封又一封的收拾,依着順序疊放,不必看上頭的郵戳,每一封信件的左下角都有标注日期,好似早料到有那麼一天,我必會歸來,一一細讀她這些年來的心路曆程…… 收好滿滿一抽屜的信,我留連最後一眼,深深吸了口氣,連同手劄一并放入,堅定地關上;将那一段年少癡狂,牢牢深鎖。

     那些她想對我訴說的,究竟是怎樣的悲歡情懷,三年後的今天,已不再重要,就讓那些不堪回首的愛恨嗔癡,随着這一封也沒拆看的信件,永遠沈埋。

     它,隻是一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