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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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是——在無盡歲月裡,以淚水堆疊思念,等待遲來的幸福。

     我曾經很愛、很愛一個女孩,愛得掏空了心,掏空了靈魂,幾乎沒有自我。

     别問我為什麼會愛得這麼重。

    用情的深淺,不是我能決定的。

    就像每天早上睜開眼,太陽一定是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這是很自然就接受的事實,沒人會無聊的想去推翻它。

    而我也不是天文學家,不會在浩瀚銀河裡,探究那奧妙的「為什麼」。

     愛她,就像吃飯、睡覺一樣,很自然的存在于我的生命中,彷佛從有生命以來便是如此。

     我無法用确切的中文詞彙,去形容我到底有多愛她,我隻能說,我會忘了呼吸,卻不會忘了愛她。

     而它,真的一度沉重得讓我無法呼吸。

     如此深沈的感情,對我來說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因為我已失去了自我保護的能力,像是走在步步驚魂的獨木橋上,下頭是萬丈深淵,我渴望與她相互扶持,攜手走過,然而,她卻選擇了推我一把。

     于是我明白,這世上最苦的,不是停止呼吸,而是你已經累得不想再呼吸,卻不得不呼吸。

     這世上最悲哀的,不是不懂愛為何物,而是明明愛得刻骨銘心,而對方卻認為你不懂愛為何物。

     有時想想,她沒有絕豔的容貌,在我所認識的女孩之中,算不上最美的,但是那張清雅容顔,卻是我唯一深深記憶,刻劃于心版上的。

     她的性情也算不上溫馴,比起溫柔癡情又善解人意的校花學妹,她那股子倔強的傲脾氣常讓我苦惱不已,也因為這樣,使我為她惦念萦懷,放也放不下。

     她甚至,不會是最愛我的那一個。

     那,我又為何對她抵死癡狂? 這些年來,身邊過客來來去去,看盡東方美人的古典婉約,西方佳麗的熱情明媚,我還是心如止水,沒有人能夠激起我一絲絲的感情漣漪,生命中唯一能挑起我心湖波動的,隻有她。

     彷佛,隻為了呼應一首古老的詩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不需再問為什麼了,隻因,她是我的那片海。

     我決定把它寫出來,為我那最初的女孩——海甯。

     當我寫完它的時候,也等于為我的過去,做了完整的交代與回顧,然後,将它深深的沈澱在記憶的洪流中,永不開啟。

     一切,将真正的結束。

     ※※※ 看完幾封友人的問候信,我的視線停在其中一封信上頭。

     它并沒有什麼特别的,真要說有,就是使用髒話的頻率和創新度讓人拍案叫絕。

     我沒去統計,但是初步看下來,兩張信紙的内容,有一張半都是在罵我。

     例如,一般正常人會用的詞句通常是:「予默,許久未見,甚為挂念,請與我聯絡。

    」 可是用在此人身上就會變調成:「你他媽的悶騷男是被外星人強奸,羞憤地躲到深山裡生外星寶寶了喔?再不給我死出來,這輩子都不必出現在本少爺面前了。

    」 想都不必,用腳趾頭猜都知道,會說這種話的人,必然是我高中、大學的摯友——趙嘉穎。

     他的來信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十來封,在所有朋友當中,算是最情深義重的了。

     我辨識了一下最近這一封的郵戳——慘了,是半年前。

     他肯定氣壞了。

     這下,我要是出現在他面前,他不将我挫骨揚灰,丢到海裡去喂鲨魚才有鬼。

     想歸想,還是認命的拿起電話「從容就義」。

     「喂——」另一頭,是一副困倦得快要死掉的沙啞聲。

     我心虛的瞄了眼桌上的鬧鐘,清晨六點整。

     「嘉穎,是我。

    」我自動将音調放得愧疚。

     「誰啦?」趙家少爺有起床氣哦,火力不小。

     「我,予默。

    」 「我管你予默是——予默」最後那兩個字是用嘶吼出來的,我猜,他不曉得跳得夠不夠高,有沒有撞到天花闆…… 「哎喲!」 咦?還真傳來一聲慘叫。

     「怎麼?真撞到天花闆了?」我笑問。

     「我撞你他奶奶的蛋!」 我真的覺得很懷疑,和這個人厮混這麼久,我的氣質居然沒受到影響。

     「我奶奶沒有蛋吧?爺爺才……」和趙公子相識久了,我也有一套以不變應萬變的準則。

     「姓程的!你再給我啦咧一堆屁話試看看!」 屁話明明是他啦咧的,怎麼變成我了?入境随俗也錯了哦? 「你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嗎?現在大清早打電話來是幹麼?叫我起床尿尿?」 「來得及嗎?」 「什麼來不來得及?」他愣愣地反問。

     我發現他變笨了。

     「尿床了沒?我來得及叫嗎?」 電話另一端,再度悶悶地冒出一長串精采絕倫的……藝術用語。

     「好了,好了,看在我昨天才回台灣,今天就打電話給你的分上,不要再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