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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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的說法是公關。

    你以為我愛把血汗錢白白送人?我又不是傻瓜。

    不這樣做不行啊,風氣就是這風氣。

    去他媽的——呵呵,我又粗口了——隻要把工程争取到手,最終羊毛出在羊身上。

    以往都這麼幹,一卉,我沒辦法呀。

    ” “這種幹法,讓人為你捏把汗。

    ”陳一卉搖頭輕歎。

     “真的很感謝你,一卉。

    以前沒有哪個女人為我做生意操這份心,說明你把我劉庚旺當朋友,咱倆不僅僅是老闆和雇員的關系了。

    ”劉庚旺慨歎說。

     “我隻是随便說說,你不要多想。

    ”陳一卉對劉庚旺套近乎有戒備心理。

     “一卉,我給你講一個道理。

    作為民營小企業的老闆,在咱所要面對的社會環境當中,假如你掙來十個錢,最終能落下四個五個,那就很好了。

    另外一半幹什麼用?就用來打點,用來鋪路,這樣才有可能長盛不衰。

    那種掙來十個想要落下八、九個的人是大傻帽,幹不了多長時間就無路可走了。

    你信不信?”劉庚旺談興大發。

     “我不大懂。

    你讓我長學問了。

    ”陳一卉心不在焉地應答。

     有一天,劉庚旺宴請建設局一位業務科長、高級工程師,他料定此人肯定是市一中綜合樓工程評标委員會的核心成員。

    事先知道對方好酒量,劉庚旺帶了一個酒量大的工程隊長,以增強酒桌上的實力,另外他請陳一卉也去,說這個人以後業務上會有聯系,讓陳一卉認識認識。

    怕喝醉了酒,劉庚旺沒有開車。

    結果,他為了顯示豪爽和誠意,把自己搞得爛醉如泥。

    陪酒的工程隊長也不行了,出了酒店冷風一吹,說他還能找着家門,先打的走了,把個劉庚旺給陳一卉撂下。

    陳一卉連扶帶抱好不容易把劉庚旺弄到出租車上,送他回家。

    一路上,男人的呻吟聽上去很痛苦,上樓梯時吐了,弄得陳一卉滿身污穢。

     陳一卉送劉庚旺到家,劉遠航還沒有睡,寫完作業正在上網。

    看到老爸醉得一塌糊塗,劉遠航皺皺眉頭,說:“陳阿姨您不知道,我老爸在外面應酬,喝醉酒是常态。

    他隻要出去喝酒,我一般不敢睡,萬一他醉了,我還得照顧他,誰讓我沒媽呢!”這孩子說着從陳一卉手裡接過劉庚旺,扶到沙發上坐下,給脫去外衣,換上拖鞋,然後又給扶到卧室,安排爸爸躺下。

     “陳阿姨,您受累了。

    衣服也弄髒了,您脫下來,我給您放洗衣機裡弄一下,一陣子就好了。

    ”劉遠航說。

     “不用了,我回去再洗吧。

    你們家有沒有西紅柿啥的,我給你爸弄點兒醒酒湯,或者稀飯。

    他肚子吐空了,肯定不舒服。

    ”陳一卉說。

     “陳阿姨您真好。

    這麼晚了讓您受累,我很過意不去。

    明天等劉庚旺同志醒了,讓他好好感謝您。

    ”甜言蜜語是劉遠航的強項。

     後來,陳一卉給喂了一碗醒酒湯,劉庚旺迷迷糊糊喝了,繼續呼呼大睡。

    陳一卉看他沒事了,準備離去。

    劉遠航又說:“陳阿姨您要是不走就好了——那也不行,楊帆還在家等您呢——您要是我媽就好了!”陳一卉嗔怪說:“這孩子!” 出門的時候,陳一卉覺得臉龐微微發燒。

    走到路上她想:劉庚旺當老闆也不容易! 随着高考作弊案調查的深入,市一中段力維、龍川區招生辦禹志榮以及給“高考移民”辦理假戶口的派出所副所長程起夫婦等相繼落網,似乎這起弊案就要偵結了。

    這時候,又有一條消息在學生家長中風傳:在高考作弊案中替考的高二尖子生——他們已經是高三學生了——明年将會被取消高考資格!這對于在不知情狀況下落入陷阱的學生及其家長來說,豈不是要天塌地陷?要知道,這些孩子提前一年應考能取得達到或超過本科錄取線的好成績,來年被重點大學錄取很有把握,少數最優秀的考上清華、北大很有可能。

    假如高考資格被取消,意味着他們至少要推遲一年上大學,會給孩子心理上帶來多大的沖擊啊,他們能不能受得了?家長也要承受精神和經濟上的雙重負擔,怎麼能夠想得通? 這部分學生的家長一方面安慰孩子說“沒事沒事,你隻管好好學習,積極迎考就是”,另一方面自己惶惶不可終日,相互串聯着、謀劃着要采取怎樣的對策來消除不期而至的禍患。

     家長推舉代表,首先找市一中,要學校領導給個說法:在并非自覺自願情況下為别人替考的學生——即他們無辜的孩子——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被取消下年度高考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