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法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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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能通惦記着林大可托付的事,一大早就開車去了法源寺。

     丁能通對法源寺感興趣源于他看了一部長篇小說,是台灣李敖寫的《北京法源寺》,小說以史實的筆法詳細介紹了北京法源寺的來龍去脈,出于好奇,丁能通多次遊覽法源寺,偶然的機會結識了智善大師,兩個人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肖鴻林進京跑“部”“錢”進,聽說丁能通與法源寺的一位大和尚是好友,心血來潮想見見這位大師,智善大師很熱情地在齋堂請肖鴻林吃了齋飯,臨别時,肖鴻林讨要智善大師的墨寶,智善大師送了一副對聯: 參禅法源寺 問政中南海 北京雖然是帝京,馳名中外的古迹,首推故宮和頤和園,但是在丁能通心目中,分量最重的名勝古迹卻是恭王府和法源寺,恭王府因和珅而代表了官場的詭谲,法源寺因唐朝戰死遼東的忠魂,因南宋遺臣謝枋得,因屈死的袁崇煥,因戊戌變法的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而彰顯了官場的忠烈。

     丁能通是個骨子裡既詭谲又不乏悲憫之情的人,他曾經夢想能夠成為官場上叱咤風雲的政俠,但現實逼着他走向圓滑,成為深沉練達的小官僚,越來越像韋小寶,他對自己不滿意,又不能像堂·吉诃德一樣對付強大的風車,隻能滿懷悲憫之心流連在法源寺落漆的紅牆與蒼拔的古樹之間,吊唁自己的夢想。

     車行到菜市口,丁能通馬上想到了被判死刑的肖鴻林和賈朝軒,菜市口是過去死刑犯砍頭的地方,也曾經是北京城最熱鬧的地方,統治者選擇在最熱鬧的地方砍犯人的頭,是為了警示老百姓不要犯上作亂。

     現在北京最熱鬧的地方是西單、王府井以及後海,沃爾馬超市在菜市口開了之後,商業的氣氛早已沖淡了過去那段血淋淋的沉重曆史。

     但是,每次來法源寺,丁能通都會情不自禁地在心裡默誦“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詩句。

    因為宋代抗元名将文天祥被斬殺在菜市口,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也被斬殺在菜市口,文天祥的丹心激蕩着無數炎黃子孫的胸懷,譚嗣同的肝膽更是萬古流芳。

     再想想肖鴻林和賈朝軒的死,丁能通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他有些後怕,又有些慶幸,後怕是因為自己險些與他們同流合污,落得個遺臭萬年的下場;慶幸的是,自己雖然這輩子不能有文天祥、譚嗣同的壯舉了,但是起碼還有機會不再苟且地活着。

     法源寺的大門敞開着,古舊的紅漆,斑駁脫落,失卻了鮮豔之色調,寺門上鑲嵌着一塊大理石的匾額,上面用楷書端端正正地寫着“法源寺”三個金色大字,字體剛直,有風骨,與破舊的廟門一樣簡潔,正是啟功先生的墨寶。

     這是曆史之門,悲涼的背影,久久盤桓于法源寺的門檻,丁能通凝視着久違了的法源寺,忽然悟到,其實法源寺與其他寺廟是不同的,法源寺不是緣起于修習佛法的高僧大德,不是超凡脫俗的一方淨土,而是在其根基立于大地之上時,便帶有揮之不去的悲憫情懷。

    一個人,一生短短數十寒暑,無論興衰成敗,不過是匆匆過客,人流東西穿梭,法源寺隻是旁觀者,或者,毋甯說是容納種種苦難的佛界。

     丁能通信步走到天王殿時,被彌勒佛的化身布袋和尚像所吸引,駐足觀看,這是一尊明代的夾纻金漆像,高一米多點兒,顔色已褪成紅褐色了,身上也有幾處漆剝落了,還有一些折痕和劃迹,深淺不一,就有了幾分蒼涼。

    丁能通正看得出神之際,智善和尚已經雙手合十站在了他的身後。

     “彌勒真彌勒,化身千百億。

    時時示世人,世人自不識。

    能通,久違了!” “智善師傅,來之前本想給您打電話,想來想去還是沒打,就是看跟師傅有沒有佛緣。

    ”丁能通虔誠地笑着說。

     “佛在哪裡?佛在人心。

    有沒有佛緣不要緊,關鍵是要有佛心,好在你心中有佛,才化險為夷呀!”智善一語雙關地說。

     “看來您已經知道東州發生了‘肖賈大案’,肖市長已經伏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