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回 王相國一死報君 裕欽差刑牲誓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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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和約定得沒有幾個月,英人又掀波作一浪一,興起一個很大的風潮。

    這件事情,和議之初,朝裡有一位目光如炬的大臣,早已料到。

    這位大臣,為了此事,還把一性一命都丢掉了呢。

    此人姓王,名鼎,字定九,蒲城人氏,官居文淵閣大學士,為人耿直,疾惡如仇。

    山貝子奏請恩準通商,王中堂恰自東河查勘回京,聞得廣東撫事,有割地償銀的舉動,上章極言不可。

    宣宗詢問穆彰阿,穆彰阿道:“釁起燒煙,不得煙價,洋人必不肯罷兵。

    禍結兵連,終非生民之福。

    再者軍用浩繁,兵端不息,所失怕不止此數呢。

    洋人軍利,得了恤款,定然感激天恩,不緻再有意外。

    隻要貿易盛旺,關稅定然起色,這五六百萬銀子,不過一二年工夫,就複了回來了。

    ”宣宗點點頭。

    王中堂知道穆彰阿蠱惑聖明,自請召對,侃侃力争。

    宣宗竟不能批駁他一辭半語,隻得起身道:“時光不早,朕該回宮了。

    ”王中堂碰頭道:“請皇上聽臣講完了話再回宮。

    ”宣宗不理,隻顧走。

     王中堂一時急迫,不及顧君臣禮制,膝行上前,牽住宣宗衣據道:“請皇上聽臣一言,臣今日所講,都關系着國家隆替,夷夏消長。

    ”宣宗絕據而入。

    王中堂滿腔忠憤,無處發洩。

    回到家裡,閉着門,就草了一道遺疏,疏中句句是血,語語是淚,把穆彰阿的一奸一滑,和議之失策,說得淋一漓痛快。

    寫好遺疏,解下汗巾,竟悄悄的缢死了。

    無非想效着史魚一屍一谏,一死悟君,挽回國家的危局。

    等到家人知道了,忙亂着灌救,哪裡灌救得醒! 這個消息,傳遞人穆彰阿耳朵裡,穆彰阿大吃一驚道:“定九尋死,不幹我事。

    這遺疏一上,我的官兒也要斷送在他手裡了。

    ”一搓一手頓足,急得個走投無路。

    正在發急,忽報軍機章京聶沄求見。

    穆彰阿道:“人家不自在呢,偏又有客來了,這個客也太不曉事,回掉了他完結。

    ”家人應了兩個“是”,退了出去。

    一時又進來回道:“聶老爺說,有機密要事,定要面回中堂呢。

    ”穆彰阿沉吟道:“機密要事,什麼事呢?且請他進來。

    ”一時家人引入。

    聶沄見穆彰阿,請過安,随道:“王中堂出了缺,中堂知道麼?”穆彰阿道:“死了也罷了,隻恨他臨死還與我作對呢。

    ”聶沄道:“中堂所談,敢就是為那張遺折麼?”穆彰阿道:“你也知道了。

    你想他這個人,可惡不可惡?”聶沄道:“王中堂果然倔強不過。

    但是他這張遺折,萬不能動你一絲一毫,你老人家安如磐石呢。

    ”穆彰阿道:“上頭的脾氣,大概你也知道,他死得這麼可憐,無論如何,總也要看過一二分。

    本來有八分可信的,至此也要信到十分了。

    何況和議的事情,上頭原是勉強答應的。

    ”聶沄笑道:“中堂深思遠應,料的何嘗不是?但這一張遺折總要奏了上去,上頭才會知道。

    倘然有人從中掯住了,或是換掉了,上頭沒有瞧見,又怎麼會知道呢?”穆彰阿道:“天下哪裡有這麼好人,沒有托他,就替一我悄悄的彌補好了呢。

    ”聶沄笑道:“不敢過承金獎,就是晚生替中堂彌補的呢。

    ”穆彰阿笑逐顔開,不覺忘了形,脫口呼道:“我的兒,你真孝順,我從今而後,格外的疼你。

    ”聶沄聽說,那副尊容,臊得猢狲屁一股似的,紅得怪可憐。

     穆彰阿覺着,随道:“老夫一時樂極了,才把你自己兒子一般看待,你休怕臊。

    ”聶沄道:“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何敢臊!”穆彰阿道:“你怎麼掯住的呢?”聶沄道:“晚生是換掉的呢。

    晚生聽得王中堂上了吊,知道其中必有緣故。

    慌忙奔去,見王中堂的兒子王伉捧着遺書,正在那裡哭泣呢。

    晚生瞧閱一過,知道此疏一上,于中堂前程很有關礙。

    心生一計,就向他道:‘此疏一上,君家禍事到了。

    上頭與尊翁,原不十分合意。

    何況此番和局,原是上頭的意思,穆中堂不過是将順上意。

    尊翁遺折上把穆中堂诋毀得不遺餘力,這不是诋穆公,明是诋皇上,皇上一怒,君家怕就有非常大禍呢。

    ’王伉這哥兒,經晚生這麼一吓,果然不敢呈遞遺折。

    晚生就在他家,提筆代拟了一張,把那張真的一抽一了出來,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