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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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點10分德裡的風速已達每小時55英裡,陣風風速達每小時70英裡。

    9點對分德裡水利部宣布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僅變得可能了,而且形勢十分危急:自從1958年以來,德裡第一次面臨着洪災的威脅。

    10點15分神情嚴肅的人們開始往運河兩岸運沙袋。

     流經德裡中心的那段地下運河水幾乎漲到頂。

    急急忙忙趕來填沙袋的人們感到腳下劇烈的震動。

    現在運河水位離河堤的頂端不到3英寸。

    班倫低地上肯塔斯基河水泛濫而出。

    中午時分,那裡就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

    10點10分人們被一聲巨響驚呆了。

    德裡水塔陷入地下。

    洪水已經沖上了街道,并且迅速蔓延開來。

    堪薩斯大街盡頭的幾座房屋被洪水從根基上拔起來,沖進了班倫。

    德裡簡直成了人間地獄。

     1 比爾和理奇看到它轉過身,巨腭一開一合,一隻獨眼怒視着他們。

    比爾意識到它的身體在發光,像可怕的螢火蟲。

    但是那光似乎氣數已盡,飄搖不定;它受了重傷。

    比爾在意識裡聽到它的乞求:(放了我!放了我,你們就能得到任何你們想要的東西——金錢、榮譽、财富、權力——我可以都給你們) 比爾赤手空拳走向前去,目光炯炯,盯着它那隻血紅的獨眼。

     他感到力量在體内積聚。

    理奇走在他的身旁,緊咬着嘴唇。

     (我可以把你的妻子還給你——隻有我能辦得到——她會像你們7個一樣忘記發生的一切) 他們離得很近。

    比爾聞到它身上散發出的惡臭,猛然驚覺那就是班倫的味道,他們想當然地把那當成是下水道、污染的溪水和燃燒的垃圾的氣味……但是他們真的相信那就是下班倫的味道了嗎? 那是它的氣味。

    也許在班倫那股味道最為強烈,但是實際上它一直浮在德裡上空。

    隻是人們都沒有聞到罷了。

    就像動物園的飼養員經過一段時間,就聞不出動物身上的味道,還納悶人們為什麼觀看動物的時候總是捂着鼻子。

     “我們兩個。

    ”他低聲對理奇說。

    理奇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着那隻蜘蛛慢慢向後退卻。

    可怕的、帶刺的長腿敲打着地面,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

     (我不能讓你們長生不老,但是我隻要碰你們一下,你們就會活到很久——200年,300年,也許500年——我能讓你們成為地球上的上帝——如果你們放過我,如果你們放過我,如果你們放過我——) “比爾?”理奇聲音嘶啞地問。

     聽到意識裡那聲刺破耳鼓的尖叫,比爾沖了上去。

    理奇和他肩并肩向前沖鋒。

    他們一起用拳頭用力出擊,但是比爾知道他們并不是在用他們的拳頭出擊,而是在“另外一個”的幫助下,用他們集體的力量在戰鬥。

    那是回憶和渴望的力量,是超越一切的愛的力量,那個難忘的童年的力量。

     他聽到蜘蛛凄慘的尖叫,震得他頭痛欲裂。

    比爾感覺到他的拳頭砸在一團扭動着的、濕乎乎的東西上,整個胳膊都伸了進去。

    他猛地抽回胳膊,上面沾滿了蜘蛛的污血。

    膿汁從那個洞汩汩地流出來。

     他看見理奇就站在它的臃腫的身體之下,渾身污血,像個拳擊手,不停地出擊。

    蜘蛛用粗壯的長腿抽打他們。

    比爾感覺腰間一陣鑽心的疼痛。

    它的巨腭無力地垂在地上,吃力地撲上來,想要咬死他。

    比爾不但沒有退卻,反而用整個身體沖上去,像一個全速奔跑的後衛,沖進它的胸膛。

    他用力沖撞,拼命地用腳踢,用手去撕扯它的爛肉,滾燙的膿汁濺在他的臉上。

     周圍又是一片黑暗,比爾還在它的劇烈搖動的身體裡沖撞。

    咚——咚——咚——咚的鼓聲隐隐約約傳入耳鼓。

     心跳的聲音。

     突然傳來理奇痛哭的叫聲。

    那叫聲很快變成了痛苦的呻吟,接着便消失了。

    比爾雙手用力出擊。

    在它的身體裡幾乎快要窒息了。

     咚——咚——咚——咚——他雙手嵌入它的身體,用力撕扯,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到處都是破裂的器官。

    因為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他的胸口好像要炸裂了。

     咚——咚——咚——咚——突然那顆心髒就在他的手裡,在他的掌心裡跳動。

     (不不不不不不不) 沒錯!比爾興奮地叫道。

    沒錯!試試這個吧,婊子!試試這個!喜歡嗎?喜歡嗎?啊? 他用手指托住它的心髒,手掌略微分開,然後用力合攏。

     它的心髒在他的掌心裡碎裂,順着指縫流下來的那一刹那,比爾聽到最後一聲痛苦、恐懼的尖叫。

     叫聲停止了,消失了,比爾感到它那沉重的身體突然從四面壓下來。

    然後又放松了。

    他知道它的屍體栽倒在地上。

    比爾急忙向外跑。

     蜘蛛坍倒在地上,那些長腿還顫抖着,拍打着地面,作最後的垂死掙紮。

     比爾趔趄地倒退幾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把它那可怕的味道吐出來。

    他一時站立不穩,跪在地上。

     “孩子,你真棒。

    ” 那個聲音消失了。

    渾身的力量也随着那個聲音飄走了。

    他感到渾身軟弱無力、惡心、頭暈。

    他回過頭,看見垂死的蜘蛛還在那裡掙紮。

     “理奇!”他聲音嘶啞地呼喊着。

    “理奇,你在哪兒,夥計?” 沒有回答。

     最後一點亮光随着蜘蛛的滅亡熄滅了。

    他伸手去摸兜裡剩下的最後一盒火柴。

    火柴頭已經浸透了鮮血,點不着。

     “理奇!”他一邊喊着,忍不住哭起來。

    他一步一步往前爬,在黑暗中急切地摸索着。

    終于摸到了一團柔軟的東西——是理奇的臉。

     “理奇!理奇!” 還是沒有回答。

    黑暗中,比爾掙紮着抱起理奇,沿着他們來時的路吃力地走回去。

     310點德裡中心大街小巷的震動越來越強烈,伴随着一陣陣隆隆的巨響。

    據《德裡新聞》的報道,那是由于洪水的猛烈沖刷,造成運河地下牆體坍塌。

    但是很多人對此都表示懷疑。

    “我在現場,我知道,”哈羅德。

    加德納後來告訴他的妻子,“根本不是運河地下牆體倒塌。

    是地震。

    是一場可怕的地震。

    ” 10點零2分德裡鎮中心全面癱瘓。

    迸裂的水塔裡湧出的水淹沒了整個堪薩斯大街。

    滾滾洪流從阿普孜爾山直沖下來,整個商業區都泡在一片汪洋之中。

    一切都開始搖晃起來。

     人們還在運河兩岸搶險。

    沙袋根本阻擋不了來勢兇猛的洪水。

     有些人扔下沙袋就撤走了,因此幸存下來。

    而另外一些人還在不斷地往運河裡投瀝青、水泥、磚頭、塑料、玻璃。

    運河水決堤而出,把人和沙袋一起卷走了。

     德裡中心在繼續陷落。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隆隆的炮火。

     2 “貝弗莉!”他喊道。

    他的後背和胳膊一陣一陣抽痛。

    懷裡的理奇好像有500磅重。

    那就放下他吧,他想。

    他死了,你很清楚地死了。

    那為什麼不放下他呢? 但是他不願意,不能夠——那麼做。

     “貝弗莉!”他又喊道。

    “班恩!” 他心裡想:它把我——和理奇扔在這裡——隻是他把我們扔得很遠——太遠了。

    那是怎麼回事?我想不起來了,忘了…… “比爾?”是班恩的聲音。

    聽起來緊張不安,又筋疲力盡。

    好像站在身邊。

    “你在哪兒?” “這兒呢,夥計。

    我抱着理奇。

    他、他受傷了。

    ” “講話。

    ”班恩的聲音更近了。

    “接着講,比爾。

    ” “我們殺了它,”比爾說着,順着班恩的聲音走過去。

    “我們殺了那個婊子。

    如果理奇死了——” “死?”班恩驚叫一聲。

    他就在身邊,伸出手,輕輕地碰到比爾的鼻尖。

    “你在說什麼,死了?” “我……他……”他們一起支撐着理奇的身體。

    “我看不見他。

    ” 比爾說。

    “問題是我看、看、不、不、不清他!” “理奇!”班恩搖晃着他,大聲呼喚他的名字。

    “理奇,醒醒!醒醒,該死的!”班恩的聲音模糊了,顫抖着。

    “理奇,你他媽的能不能睜開眼睛?” 黑暗中傳出理奇微弱的、有些惱火的聲音。

    “好了,幹草堆。

    好了,用不着呼天搶地的……” “那個婊子把我狠狠地摔了一下。

    ”理奇的聲音疲倦極了,好像還在夢裡。

    “我撞在一個硬東西上。

    我就記得這麼……這麼多了。

     貝弗莉在哪兒?“ “沿着這條路往回走。

    ”班恩告訴他們那些卵的故事。

    “我踩死了一百多個。

    我想我把它們都幹掉了。

    ” “但願如此,”理奇聽起來好多了,“放下我吧,老大。

    我還能走……水聲大了嗎?” “是的。

    ”比爾說。

    3個人在黑暗中拉着手。

    “你的頭怎麼樣?” “疼死了。

    我摔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比爾給他們講述了所有他還記得的細節。

     “它死了,”理奇驚歎不已,“你肯定嗎,比爾?” “肯定,”比爾說,“這、次我絕對有把、握。

    ” “謝天謝地,”理奇松了口氣,“扶我一把,比爾,我想吐。

    ” 比爾扶着他,等他恢複了一